楚衡一出西市,径直去了牢狱。
楚大郎被关了好久,即便向楚家求救的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扬州,也躲不开牢狱之灾。
黑漆漆,又透着霉味的牢房呆久了,难免让人颓丧。
这日,他窝在牢房一角,闭着眼听狱卒在走道理来往的声音,忽然就听见有一串脚步声渐渐朝这边走近,很快就在牢门外停了下来。
楚大郎只当是狱卒带着探监的人来送饭了,想起还没消息的家里,揉了揉鼻青脸肿的脸,在角落里转了个身,背对牢门。
隔壁牢房里,这时候却突然吹了声口哨:“真是俊俏的小郎君。来探监的?”
楚衡不语,给狱卒递去一串铜钱,这才抬手敲了敲牢门:“阿兄。”
声音一出,楚大郎顿觉不对,翻过身来抬头一看,见是楚衡,惊得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和三郎的关系并不亲近。自三郎出生前就知道,那位得以有孕的赵姨娘怀的是会让阿娘皱眉的庶出弟弟。等到他长大一些,这才知道,阿爹也想多子,但苦于妻子娘家背景,这才对他阿娘暗中下药不许妾室怀孕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和二娘是打从很小的时候,就受到家中教诲,不准疼惜三郎。然而,三郎还是跌跌撞撞的长大,还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尽管最后三郎以分家之名被赶出扬州。
他心中看不上三郎,这会儿实在没想到,来探监的人,竟然会是三郎。
楚大郎满脸惊讶的神情,楚衡也不觉得意外,隔着牢门直接道:“阿兄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楚大郎闻言,扭过头,有些狼狈:“不过是碰上了点麻烦。”
楚衡见他嘴硬,看了眼边上还未走远的狱卒。那狱卒收了钱,自然替他做事,当下拿着刀拍了拍隔壁几间牢房,将凑过来的犯人都往远了赶,而后又掏钥匙开锁,把楚衡放了进去。
“雍这字,有文雅大方,从容不迫之意。阿兄如今的模样,与这字分毫不沾。”
楚衡踩着牢房里明显发霉的干草,走到硬邦邦,只丢了一团薄薄被褥在上头的床榻边,随意地坐下。
“阿兄的名,听说是阿娘求了寺里的师傅给取的。是盼阿兄能做好楚家的当家,延续楚家的富贵。”见楚大郎的身体动了动,楚衡接着道,“阿兄前脚被抓进牢里,身边的小厮后脚就写了信,快马加鞭送到扬州。如果不是阿爹身体不好,只怕如今坐在这里和阿兄说话的人,就不会是我了。”
“阿爹病了?”楚大郎一惊,终于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拉楚衡。
楚衡挣开手:“阿爹年纪大了,又大鱼大肉这么多年,自然会病。”他垂下眼,理了理袖子,“只可惜,阿娘不许我给阿爹号脉,也不知情况如何。”
廖氏对楚衡的不满,楚大郎最是清楚不过。即便小梅宴后,阿爹请了扬州最好的大夫来给陈四郎看诊,也证实了楚衡留下的药方不仅对症,而且还能帮着夫妻二人早日怀上子嗣,廖氏也仍旧当场将药方撕碎,要大夫另外给开一副。
听楚衡这样说,楚大郎心急如焚:“三郎,阿兄知道你聪明,你快想想办法,让阿兄出去!阿兄早点出去,就可以赶紧回扬州看阿爹了,不用阿爹再挂心了……”
“既然知道阿爹会挂心,阿兄又是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郑都知,花钱雇人去打靖远侯?”
“我那时并不知他是靖远侯!“
“所以就花钱雇人,想把他教训一顿,泄个愤?结果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明知道对方的身份,不敢招惹他,就故意打伤了他身边的人,然后拿着那人的随身之物跟你拿钱,你还就信以为真了。”
楚大郎倏地站定,呆愣愣地看着楚衡,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王瑞告诉你的?”
“他在信里替你瞒着,不然阿爹必然亲自来燕都捞你。”
王瑞是楚大郎身边的小厮,跟着他已经十余年了,一向聪明且忠心,饶是楚大郎被关进牢里,也依旧留在燕都想着能照顾他。
楚衡想起清早阿苏娜说的那些话,对着楚大郎皱眉:“阿兄怎么说也是在商场上厮杀的人,怎会连这么简单的花招都辨认不出。还叫靖远侯抓到把柄,投进大牢。”
说起整件事,楚大郎如今心里后悔不已。
他这回来燕都,为的是帮楚大富跟燕都的老友们联络感情,顺带着做几笔生意。扬州地动,楚家买的都是混了大量陈米的新米,而今年要收的新米,他们正打算运进燕都。
哪知,酒桌上喝得晕了头,看上了郑都知。他到底年轻气盛,见有人同自己抢,酒气上头,顿时起了争执。
人没抢来,平白受辱,尽管同桌的叔伯们都劝他退一步。可酒醒后,想起自己连个女人都抢不过,没来由心头上火,转身花钱雇了些人,叫他们去把跟他抢女人的家伙狠狠教训一顿。
却不想,那人身份显贵,那些人不敢得罪对方,却又贪图他答应的赏钱,故意打伤了对方身边的护卫。
等到事发,得知自己得罪的人,竟是曾战功赫赫的靖远侯,楚大郎已经被投入了牢中。
这一关,就关到了现在。
阿苏娜的说法毕竟是从旁听来的消息。
而楚大郎的话,则全是他自己经历的,自然比阿苏娜要仔细一些。
楚衡听完他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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