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定奴家下毒谋害大殿下,又说奴家只是帮助别人。奴家实不知三殿下究竟要奴家说什么才好。是否要奴家指认,所有的事情,皆是……”
“对,所有的事情都是赫连浑指使你的对不对!”
三殿下根本不愿等刘娘子说完话,兴奋地指着她,对身边人道:“你们听听,果然是赫连浑!果然是他指使的!”
那些随行的官员哪里敢提出质疑,明知其中疑点重重,见三王子这般说,竟一个两个点头附和,纷纷称赞他英明神武。
刘娘子扑哧一声笑开。
“你笑什么?”
别说三王子觉得莫名,就连呼延氏也不明白为何刘娘子要发笑。
刘娘子道:“其实说了半天,奴家是否认罪不重要,真相如何也不重要,三殿下要的,不过是捏造一个罪名,把想对付的人给对付了。”
三王子沉下脸。
刘娘子又笑:“三殿下,奴家这条命卑贱的很,怎么死都不为过,可若是被冤死,奴家心里却觉得不舒服。”
三王子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刘娘子起身。她原是跪着的,此时站起身来,身姿曼妙,叫人一时半会儿移不开眼睛。楚衡却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莫名的心悸。
“骆托是吧,奴家记得那人是叫这个名字。奴家并不曾为了谁去谋害大殿下,若非要说奴家与那一位的关系,也不过是与骆托一般,都曾在那位府里住过。他既然无凭无据就能冤枉奴家,奴家自辩不能,只好以死以示清白了”
刘娘子话音落下,她竟直接撞向最近的一堵墙。呼延氏一声惊呼,想要喊人去救的时候,楚衡已经从三王子身后冲了出来。
可距离太远,他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绣着青竹的衣袖擦过他的指尖,如纤弱的蝴蝶,飘然落下。
那一声撞击石墙的声音,响得将愣怔的三王子吓了一跳。
楚衡呆愣愣的站着,看着面前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的刘娘子,丝毫没有想到她为什么选择这么决绝的一个结局。
但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
三王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以死以证清白的刘娘子。他才动了心思,打算做点手脚到时候把人抢回去,结果几句话的功夫,好好的美人就撞墙自尽了。
“这……这……”
呼延氏上前,颤抖着手去试探刘娘子的鼻息。人还是温热的,可呼吸已经没有了。
“三殿下……究竟为何要逼死无辜的人……倘若真是她下毒要害夫君,夫君早就没命了,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到最后却让王后发现,夫君满身是血的躺在浑弟的面前!”
“她……她……她就是赫连浑那个畜生的人!”
说不出所以然来,三王子索性光明正大地恶意栽赃。
“赫连浑因不满王兄,与王兄积怨已久,恰逢父王赏赐的女人被王兄横刀夺爱,心生怨念,故而串通刘娘子下毒谋害王兄,被人当场撞破。罪奴刘娘子,畏罪自杀,当五马分尸!”
三王子越说越兴奋,原先对于刘娘子自尽的惋惜,一时间被能够构陷赫连浑的机会冲击地满心欢喜。
身后的官员不敢提出疑惑,面面相觑,只好由着他直接将人定罪,欢欢喜喜地往外走。
楚衡还留在原地,他想替刘娘子敛尸,可三王子的人已经上前拖住尸体。
“请……请轻一些。”他上前,“这位娘子生前爱美,请务必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大概是把楚衡当做了曾经听过刘娘子艳名的家伙,几个壮汉面面相觑,老实道:“现如今还只是把尸体带走,等陛下下旨的时候,只怕要分不清头尾。”
楚衡苦笑:“当年在下在大延游学,也曾有幸见过这位娘子。如今看她落得如此境地,只觉得惋惜。不管陛下要如何,还请两位帮个忙,到时候,收敛下尸骨。”
他说着拿出一袋银钱塞到那几个壮汉手中。那些人拿了钱,自然乐意帮忙。
楚衡换掉身上的乔装打扮,回到汉春宫。宫内一切如常,似乎并没有受到赫连琨之死的影响。
陆庭刚刚与人换岗,见楚衡站在房门前,随口问道:“怎么了?”
“刘娘子自尽了。”
推门的手停了停,陆庭转身,拧起眉头:“死了?”
楚衡进门,屋内没有其他人。陆庭紧跟几步,转身将门关上,腰上当即被楚衡紧紧环住。
“刘娘子死了。”他把事情与陆庭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喉咙哽咽着,竟是快要哭出来了。
其实这一步,不管是楚衡还是陆庭都清楚,刘娘子走的这一步很聪明。
她的死,不管是为了掩饰赫连浑和她合谋害赫连琨的真相,还是真的在自证清白,表示所有的事情与她无关,一切都只是赫连浑被人利用,或是赫连浑自己杀了赫连琨,在呼伦王的心中,他长子的死就都已经与这个出身卑贱的庶子分不开关系了。
因为,刘娘子是从赫连浑的私邸出去的,曾在赫连浑的身边得到过善待。
赫连浑哪怕再聪明,再有天资,也注定被呼伦王摒弃。
刘娘子是为大延奉献生命的巾帼英雄,也是大钺氏皇族之间皇权相争的牺牲品。
赫连浑之间的搜查,令他们所有的消息都无法传递到西山营。所以他们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孤立无援的。
但现在,铜墙铁壁被生生从内部凿开了一个口子,他们里应外合收拾大钺氏的计划,可以加快进程。
等到事成,楚衡想,他会亲自送刘娘子的尸骨回归雁城,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春有花开,冬有初雪,叫她一年四季都能看到最绚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