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鼓鼓的模样。
杨曦同劝道:“看着是挺严重的,叫救护车就叫呗……”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人手多紧张,全是被这种小病小痛占了的,上周刚有一个心脏病人因为调配不过来去世……”
说完,他又回头瞥了接通了电话在报地址的工作人员。
急救服再次被他脱了下来,露出胸腹间狰狞的疤痕。
“贝……”杨曦同放下了筷子。
江俨然一边再一次将衣服翻成正面,往回穿,一边往起身往回走,“我去处理下,你把粥打个包。”
“啊……好。”江俨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理解了江其儒要求他在院前锻炼、磨性子的原因。
江俨然也有自己执拗的地方,他看到了其他人所没看到的矛盾,不愿意解释,却强硬地希望其他人能理解。
而普通人,面对未知的疾病,又如何能够冷静地分析呢?
正如没有人为了享受服务去医院一样,但是在被病痛折磨时,看到医护人员冷若冰霜的脸,总也不是滋味。
那边,江俨然已经夺过工作人员的手机:“是调配中心?我二院C组的跟车医生江俨然,我在病患附近,已经做了急救处理。对,不用调车过来了,我车上都有,没问题、没问题。”
说罢,干干脆脆地挂了电话。
***
凉水足足冲了半个小时,店里地板上全是积水。
病人是最终还是湿漉漉的上了江俨然的车子,杨曦同自告奋勇给他做随车护士,蹲在病人身边继续拿湿毛巾给他烫伤的地方降温。
男客人絮絮叨叨地问:“哎呀,你们搞急救的,还有私人装备呀?”
杨曦同听了直眨巴眼睛,江俨然冷着脸不说话,把那套白大褂翻出来,示意他换上。
烫伤不严重,反倒是泡水泡多了转肺炎,那就尴尬了。
男客人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江俨然也没什么反应,径直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
一直快到急救中心了,才算回应似的自言自语道:“刚才那水好像不是特别干净,曦曦,他胳膊上有没有起水泡,破皮了没?”
杨曦同认真瞄了一会儿,点头:“好像有一点儿。”
“那一会儿再打个破伤风吧。”
男客人听得眼珠子直转,显然也开始担心起来。
“会不会留疤呀?”
“大男人留疤怎么了?”江俨然没好气地停好车,“赶紧下来!”
杨曦同轻轻叹了口气,所以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江其儒不让他去儿科,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嘴贱和态度差被投诉成筛子都是轻的,真要挨打了,岂不是有冤没处申?
她帮着男客人下了车,顺便把他的湿衣服用袋子装好,拎在手里。
江俨然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挂急诊号、缴费,就差直接给他开药了。
全市的急救车都是统一调配的,他跑院前之后,没少来这儿。接待的护士几乎全认识他,见男客人穿着白大褂,还以为是二院的医生。
只在接诊之后,小声嘀咕:“哎呀,二院的都好出挑啊,一个帅得艳压咱们全院男女,另一个干脆白大褂里真空……”
江俨然默默扭过了脸,狠狠地瞪了正坐着上药的男客人一眼。
无辜的男客人茫然地回视他,半晌,领悟了一半道:“医生,我没事了,谢谢您——你继续和护士妹子去约会吧。”
这一下,就连帮他拿着衣服的杨曦同都急了:“我不是护士啊……”
“我知道,你们都是二院的,不是这里的。”男客人一副我也很懂,也很明事理的样子,“下了班,你们就是普通人,医生和护士一样要谈恋爱和吃饭。呵呵。”
“呵呵”个鬼啊!
江俨然拉着杨曦同就往外走,杨曦同小小声地嘀咕:“哎呀你不要走那么快,别总板着脸呀,你看人家病患多体谅你们。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那么无理取闹的嘛。”
***
车上的粥还有些余温的,杨曦同瞥了眼上车后一直沉默的江俨然,“去文化广场吧,先找个地方喝粥,喝完了一起看电影。”
江俨然“嗯”了一声,当真把车子往文化广场开。
杨曦同所谓的找个地方喝粥,其实就是找文化广场供游人野餐、纳凉的小亭子。
小亭子里桌子椅子齐全,外面是倒映着整齐大厦的湖光,清风吹来,水波粼粼。
不要太浪漫哇!
可惜的是,她忘掉了现在已经是晚上,更忘掉了两种战斗力强劲的生物的存在。
他们俩转了半天才找到一处广场舞的歌声稍微不那么嘹亮点的地方,忍受着蚊子“嗡嗡嗡”的轰鸣,飞快地把粥喝了下去。
狼狈得像是战争年代逃亡的饥民。
杨曦同拿余光去看江俨然,泛白的地灯和月光将他的脸照得莹白,因为吃得太快,唇边还挂着颗米饭。
她掏从包里掏出纸手帕,递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微微起身,扑抱着直接亲了过去。
江俨然吓了一跳,身体后仰的同时,那颗米饭也落了下去。
“怎么了?”
杨曦同凝视着他:“姑娘,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
江俨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背台词,托着她脑后勺,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已经不是江贝贝了,才不要总做被保护的角色。
你是罗密欧的话,难道我是那个一直苦苦等待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朱丽叶?
据说,丘比特生出翅膀凌风而飞是为了能够及时将爱意传达,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月升月落,连市中心的雕塑都已经改建数次。
城市里的沧海桑田,总是比别处要快得多。
幸而重新遇到了,幸而这一次不曾错过。
夜风吹拂湖面,柔软如多年前他们手中缠绵的风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