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梁则犯过不少错,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将祈宁的佩剑误扔进了戮刑池。但即便如此,祈宁也只简单责备了两句,一点实际的责罚都没有。
何况这次梁则一听说师父身体有恙便迅速赶回,脸上焦急悲痛直戳人心。祈宁高兴还来不及呢!生气?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你那个小徒弟呢?带过来没有?”祈宁主动岔了话题,又摆了摆手示意梁则起身,“行了,别一直跪着了!去搬个椅子坐下吧!”
“哎!”梁则愉快地应了一声,拎起佩剑就坐到了黑衣男子的下首,又朝祈宁道,“我徒弟就在后面呐,我刚刚太过于担心您,所以把他扔在那儿就跑过来了!”
祈宁面色稍霁:“咳,还算是有点良心。”
恰巧此时,有童子进殿禀报道:“谷主,有客至。”
这“客”指的当然就是刚刚走上来的元原和李红袖了。
见到外人,祈宁又恢复到了一贯的沉稳冷漠,随意扫了眼已叩首于殿中的元原和李红袖,淡淡道:“哪一个?”
梁则连忙作答:“男童,名原随云。”
“原随云?”祈宁默默念了一遍,神色微妙道,“无争山庄?”
“正是。”
“原家的小公子据说目不能视?”黑衣男子温和地打量了元原片刻,略微吃惊道,“适才他走来时,我倒真没看出这孩子竟是个盲的!”
黑衣男子一开口,系统就标出了他的身份——祈宁首徒,符风。
比起梁则,符风的名字显然更如雷贯耳。
十八岁拔试剑大会头筹,二十三岁斩魔道流天才云增,二十五岁悟透“茹殷剑法”、此后世间少有敌手。
更为人称道的,是他与妻子的缱绻姻缘。青梅竹马,生死与共。可惜天妒良缘,其妻在孕期因病故去、一尸两命。此后符风便从令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令人同情的孤家寡人。
但他却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这些年来潜心习武,倒于武道一途精进许多,也算是因祸得福。
元原对旁人家的爱恨情仇没什么兴趣,但他对这人的“茹殷剑法”倒是很有兴趣。
“茹殷剑法”为秋宁剑谷顶级剑法之一,却并不下授,而今会这剑法的也只有符风和祈宁两人耳。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才能让这两人将此剑法交给自己。
祈宁性情古怪,不是个善谈的人,与元原说了几句话便推说自己累了,挥手让元原离开。
大殿之外,骤雨初歇,渐渐透出了一点暖阳来。元原看不见这暖阳,却能感觉到些许的暖意。
舒明决一直等在殿外,此时见他出来便迎上前为他和李红袖各披了件外衣,却不说什么“注意身体”之类的好听话,只对元原道:“早先已跟谷主报备过,你与我同住。现在已收拾妥当了。”
话毕,又转向李红袖:“姑娘非本谷弟子,只能委屈你住客房了,可好?”
李红袖无所谓地捻了捻裙摆,偏头笑道:“好呀。”
与舒明决同至的婢女连忙引着李红袖去了别院。而元原则听话地任由舒明决牵住他的手,一路行到了“逐云苑”。这“逐云苑”便是秋宁剑谷中的宿舍了。苑中以一人造湖相隔,湖左住着男弟子,湖右住着女弟子。
逐云苑内宽敞得很,本不用两人同住。但祈宁惦记元原年幼,便将他安置到了舒明决的屋内,也算能受到照拂。
“此处便是我的居所了。”舒明决引元原入院。
元原轻嗅,鼻翼间满是竹子的淡淡清香,不由喟叹道:“师兄是个爱竹之人呢!”
舒明决温和微笑:“然。竹有君子之风。”
他这话刚说完,马上就有个毫无君子之风的人从他屋中冲了出来。舒明决看着那人,眉头紧皱,喝道:“楚裕!你又要做什么?”
楚裕咬咬嘴唇,似乎有些害怕发了火的舒明决,却仍抱紧了怀中的锦被,鼓起勇气道了句:“我要他与我同住!”
元原心中暗道“有趣”,面上却露出一副惶恐之色,还往舒明决身后躲了躲。
舒明决先是摸了摸元原的头,又朝楚裕递了一记眼刀、下了最后通牒:“把被子放下!”
楚裕一声不吭,抱着被子就要离开。
他从小被舒明决带大,虽说天性顽劣,却很听舒明决的话,从不曾如此坚定地反抗过。
舒明决怒火中烧,又有些失望,解下佩剑、便要用佩剑击他的后背。
——却被一只带了暖玉扳指的手拦在了半空中。
“师兄,火气怎么这么大?”这是个男子,声音中却带着点阴柔的绵软。
楚裕一见到这人,眸中冷光忽得盛极,却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