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日日地更加热起来。这一日阿音在廊下寻了有风的地方坐了,边上放了新送过来的莲蓬,一个一个地剥了出来放在边上玛瑙的盘子里,等二公主午睡醒来拿过去尝鲜。
一个人做活虽然无人说话显得有些无趣,却因为专心而动作极快。一筐子莲蓬剥了大半,也不过是过了小半个时辰。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却忽地听得太后养着的鸟儿叫了两声万福,抬头一看,就见庄嬷嬷正缓步行来。
当年冷宫中雅致风流的庄嬷嬷如今收敛许多,又多出几分端庄来,看着年岁平白多出来三岁。见了阿音,脸上露出一丝儿微笑,冰丝的帕子在脸上抹了抹,笑道:“你倒是肯做事。”
阿音连忙起身行礼,又要请庄嬷嬷进屋去坐,庄嬷嬷拒了,自己取了个小宫女们平日里坐的竹凳坐了,闲闲道:“公主殿下身边,如今也只有你是真心实意为公主着想的了。”
这话阿音不好接,于是只是微笑,手上动作不停。庄嬷嬷见了心中如何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愈发莞尔,道:“你心里头点子念头,还是早日罢了才好。殿下心中对你是不同的,轻易不会放你出宫。”
阿音手上动作一停,随后继续剥莲蓬。她的手指洁白修长,又格外匀称,庄嬷嬷见着,不由想起古人“素手剥新橙”之语,如今套到她身上,也不逊色几分。
一时呆了片刻,方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轻声道:“我知你素来机警,只是如今宫中不太平,跟在公主身边的时候,还要更加机警些才好。”
阿音低头盯着手中绿色的莲蓬,一颗一颗地将莲子剥出来,口中道:“嬷嬷这话说得,我却不懂。殿下在宫中也是主子,又有太后娘娘庇护,何须要做宫女的机警?况且,又该如何机警,莫不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成?嬷嬷就算当真想让奴婢这般做,奴婢也是做不来的。”
庄嬷嬷不料她居然这般说,显见的是略有些怨气的,不免一怔,随后轻声道:“蒋贵妃宫中的时候,你警醒些就是了。若是公主有什么事,你也逃不开去。”
话音一落,就见阿音抬头看她。十一二岁的少女,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全然不似少女那般天真娇憨,露出掩藏不住的讥讽。
“既然嬷嬷早就知道,只需向太后娘娘禀告了,护着公主殿下,打消了贵妃娘娘的打算就是了。如今却要放任贵妃娘娘,反倒要做奴婢的警惕些,嬷嬷是在想什么呢?”
庄嬷嬷一滞,又听她说:“想来不过是想要火中取栗,谋些好处罢了。只是这好处到底有多大,要让嬷嬷用公主的安危来谋取?”
“嬷嬷可曾想过,若是奴婢一时失察,没能护住殿下,嬷嬷又当如何?”
庄嬷嬷对着她那双清亮眼睛,不料她这般不高兴,心中情绪复杂。明摆着她是在为公主抱不平,有些事却不好说,最后只是一声轻叹,伸手要去拍拍她的肩膀。
手伸出去,阿音却顺势就站了起来,将那玛瑙的盘子取了,口中笑道:“嬷嬷稍坐片刻,奴婢且先将这零嘴冰镇了再过来陪嬷嬷闲聊。”
留了一地的空莲蓬,阿音走得飞快,庄嬷嬷失笑,起身也走了。
既然是关心公主的,自然是知道轻重的,左右事情已经告诉她了,她自然知道。
等阿音出来,只留一地狼藉,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心中郁郁片刻,叫了小宫女过来拿了扫帚清理了残局,自己掀了帘子盘算庄嬷嬷说的话了。
这边庄嬷嬷与阿音透了信,回了太后身边。等太后歇了起身,不过是出去了片刻,回来之后就听得太后含笑问起方才她去找阿音说话的事,心中透亮,太后对自己不放心。借口早已想好,提了提冷宫中与阿音的旧事,叹道:“奴婢也是想着当日的香火情,如今过去提点她一二罢了。听说她跟着兰心学规矩,学得很是平平,奴婢也是想着她在公主身边伺候,若是学得不好,怕丢了公主的面子。”
太后含笑抚掌,道:“难怪那丫头下了你的面子,原来你居然是去说这番话的。若是哀家也不爱听,纵然是哀家做得不好,也不是耐烦旁人来说的。”
庄嬷嬷低头应是,只是苦笑一声,心中一凛,自己与阿音说话之时,四周分明是无人的,怎地连自己与阿音不欢而散的情景都被说得分明?
一时想不明白,只在心中暗暗留心起来。
阿音被庄嬷嬷提醒了,虽说当日说得颇为不客气,心中也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这一日跟着二公主去了蒋贵妃宫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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