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后,宋显珩罩着白狐氅衣,飘逸出尘,半是随意地倾斜身子双手架在椅靠上,面前焚烧的香炉上空袅袅升起薄烟,背后一扇画屏,青山黛色,与他身影相融,宛若画中谪仙。
支开的菱花窗外不知何时飞起了绒毛细雪,偶有一些随风潜入内,落在紫檀木书桌不远,遇着热气化作水雾,氤氲湿空气,倏然的冷意叫谢蓁猛地回神,便对上蕴着清浅笑意的一双眸子。
宋显珩起身,缓步走到了那窗子前,放下大半,屋子里一下又是暖意十足。谢蓁还在为看一个人失神而恼,那人竟直直到了自己跟前,气氛诡异得静默,惹得心跳陡的乱了一拍,干巴巴道:“王爷……安好?”
“不好,风寒加重伤势,险些丧命,当中凶险恐怕有一半儿托了谢姑娘的福。”宋赟是冷着声儿说的,声音里不难听出怨怼。
“宋赟。”宋显珩骤然出声,拧眉觑向,掠了不虞。
谢蓁霎时也就明白了,心内后悔和心虚交叠:“是因为那天我……”
“不是。”宋显珩否定。
谢蓁直勾勾地凝着他像是要看出他是否在宽慰人,竟未察觉俩人的距离拉近,原先的隔阂也消散于无。
宋显珩回视着那双已经浮了内疚之色的乌眸,大掌覆在了她脑袋上摸了摸,嘴角浮起一丝诡异满足,绒绒的触感果然如预想那般,“不怪你。后来与谢将军聊了两句,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谢蓁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下听出来了,所以,还是被揍了是么!可看着正主一副不计较的样子,她反而更内疚了,被牵着走到圆桌前仍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爹不是故意的……?呵呵这种话明明就是笑话好么!
宋显珩拉着她一道坐下,看着少女脸上神色快速自如地切换,最后定格在面无表情,手心又痒痒的,想摸一摸……眸色一掩,将盛着点心的瓷碟往谢蓁面前推了推,“若非我疏忽,你就不会遇险,谢将军对我有怨也是应该。”
谢蓁闻言眨了眨眼,乌眸划过流光,当即笑眯眯了将身子往前倾了两分:“谁还没有个疏忽时候,要知道我爹看我跟看眼珠似的,这遭把他吓着,脾气自然就坏了点,王爷不在意就好呵呵呵。”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狡黠模样,并未发现宋赟何时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了二人。
宋显珩跟着笑笑,心中暗忖他已经领教谢将军疼爱女儿的程度,亦是无奈叹息,只怕日后不会容易。
桌上的点心发散着诱人的香气,谢蓁放松了心神,就忍不住拈了一块金乳酥吃,螺旋纹的酥皮酥香可口,携着浓浓的豆香,甜而不腻,吃着更像是天府酒楼的味儿。
不过天府酒楼在相距数十里外的城北街,宋显珩总不至于为了口吃的大老远的折腾罢?谢蓁在心底否定了后,又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祖母那,董姨娘那,反正只要是她去,总是给备了点心的,那宋显珩——
在仔细看,这些点心比上回在酒楼时精简了不少,可都是她爱吃的,谢蓁抬眸对上宋显珩不知看了多久的专注目光,脸莫名有些发热,看了一眼不知不觉空了一半的碟子,忙是搁下了手里的饼,“我……我是没吃朝饭。”
“嗯。”宋显珩含着笑应了个单音节,仿佛是迁就她而为。
这种宠溺的感觉叫谢蓁陡然生起警惕,实则也是有些无措,眼尾羞红,故作凶狠:“突然对我这么好,打的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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