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多,还有不少马车也不知怎的,往纳兰府去的并不远,马车却一路走走停停,根本走不动。
玄烨索性掀开马车小窗上的帘子,朝外看着热闹。见路边一群人围着看两只鸡在斗,斗的正起劲呢。还有人往地上撒银子。不由不屑地道:“竟然还有人看斗鸡,鸡有什么好斗的。都是八旗纨绔子弟!朕早晚得治治他们!哎哎,惠儿,你瞧,那儿是干嘛的。”
云惠自打出了西华门,沿着皇城根儿一路已经被他问了好多脑残问题,都是些“帝王不知黎民百姓苦”的问题,她着实是被烦的不轻。本来就困得不行,这会子听到他喊她名字,要不因为他是皇帝,她才懒得搭理。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云惠没好气道:“套圈儿,你没看过?”
玄烨摇了摇头。“是套马杆么?”
“对,套马杆。”云惠索性顺着他往下说,也不解释了,解释还费力气。她真是困到眼睛睁不开了。他却还饶有兴致地看人家套什么圈儿。
“这个不错,回头朕回宫以后,也不翻绿头牌了,把你们的鞋一人一只都摆在地上,朕也来套圈,套着谁的,就去谁宫里。”
他一脸亢奋地做着他的“春秋大梦”,云惠是不想搭理这个套马杆的汉子。“行,你套马杆,你威武雄壮,回去咱就做铜圈套行了吧?”
似乎是意识到她有些不耐烦了,玄烨放下了帘子,重新正襟危坐,摆出了皇帝的威仪来,板着脸道:“惠贵人啊,你这娘家的府邸离紫禁城也太远了。而且你说明珠这买的宅子是个什么地方,路上这么多人,朕若是他,就往京郊幽静的地界买。出门又不是坐不起马车,再说了,你们府里不是有马车吗?”
还真是皇帝不知百姓苦。云惠道:“万岁爷,不是哥哥不想买京郊,大哥二哥当初置办园子的时候,选的就是离紫禁城远的地儿,在城东。可你这样想,旁人也这样想,这一转眼短短几年的功夫,您满朝文武打听打听去,但凡有点家底的哪个不往城东买地置宅子?人越聚越多,在咱们家屋顶子上,都能看见索相爷家小厨房。往南隔着条街就是钮祜禄氏一族,往北是瓜尔佳氏,早就人满为患啦。”
玄烨拍了拍大腿,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京城已经有这么多人家居住。人多也好,人多热闹。可这下学的书生怎么也这么多呢?”
“这爷您就不知道了。这城东住的都是八旗富家子弟,其中以尚儒书院和宏彦书院最好。为了自家公子进学能近些,就都往城东置办宅子了。”
“这朕就不理解了。这大户人家哪里有请不起私塾的?何苦还要去书院?”玄烨问道。
“私塾再好,顶多也就是小时候学学。咱们满人是马背上的女真,不单单要学圣人学,还要骑马、射箭、样样都不能落下。这时候私塾毕竟就教不了了,再说了到了书院,大家都是贵族的,互相之间也好有个比较。里面用的先生有不少都是翰林院的。”
玄烨一听,倒惊奇了,“哦?翰林院的,都有谁?”
云惠没想告诉他,原先哥哥明珠下了朝还去尚儒书院给人教书挣外块呢。一堂课好多银子,谁跟钱过不去,再说了,跟这些公子哥儿接触,还可以侧面接触他们的爹,也适合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不是?这是滋生腐败的好地方。于是便对他道:“不认识。只是听说。”
“你看他们下学,其实学堂里也有饭菜,可有的嫌做的不好,离的近的就回家了;有的路近也不远走路,您看这就是尚儒书院,门口那一辆辆马车,都是好马。”
可不是嘛。玄烨顺着看去,还有汗血宝马呢。这也难怪这会子路上会人这么多了,合着出门出的不是时候啊。
玄烨感慨:“朕是高高在朝堂之上,连这紫禁城外这般天地都不知道,还指望能从哪些朝臣的口中得知天下?看来还是得多出去走走看看。你想,你说翰林院的学士有人出去教书,想必他们也不缺这个钱,若是真缺钱,说明是清官儿,那这样的士人得去教书养家,也是吏部的失职;不过朕觉得不至于,大多数官吏也许去的目的,还是冲着旁的。你想,里头坐着的不都是朝中要员家的儿子?”
云惠心里想道:呦,想到了。要不怎么现代的一个大学教授有时候本事也能通天呢?谁给他的权力?
“看来回来,朕得下旨不准朝中官吏去学堂教学了。”
得,自己一个多嘴,断了哥哥做兼职的机会。
“朕也没想到,京城的宅子连城郊都越修越多了,朕本来还以为就皇城根儿外一圈呢。”
“那看您说的,北京的房以后都能修到七环去!”话音刚落,云惠顿觉失言,赶忙住了嘴。
玄烨却听见了,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七环?七连环?朕只听说过九连环。”
云惠正想着怎么解释呢,忽然马车一个踉跄,二人差点摔倒。
“哎呦!”
玄烨忙护住云惠,“丫头,没摔着吧?”
“没。爷您呢?”
玄烨气急败坏,“图海!图海!怎么回事儿!这么点儿路走了这么久,这么慢也能惊了马?”
图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爷,咱的马车撞了人了。”
撞人?马车里的二人面面相觑,玄烨先安抚了一下云惠,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只见马蹄下,一个布衣老人躺着,一个劲地“哎呦”。
哎呦我擦,这大清朝的时候,就有碰瓷这么一说了?看来这项技能还真是历史悠久啊!云惠不由扶额。可您也看看这碰的是谁的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