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钱!”
“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人女方那边催得紧,你弟这彩礼再不给下,她们年后就又要找人相给别人了。你是家里老大,总得给想个办法吧?”
陆心刚想要发作,眼眶处因为酸楚却牵扯起更重的疼痛来,肿胀得她想落泪,却觉得更加酸涩,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和情绪都听上去更加平静一些:“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之前陆扬要在县城买新房,带装修我搭进去的那二十五万就是全部了,你们觉得记者很挣钱是不是?”
陆母在那边听着也是急了:“你这娃怎么说话呢?还要跟亲父母明算账了是不是?哎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含辛茹苦养你二十多年,就是为把你养大气我们的!哎哟,我这心口啊……”
陆心只觉得自己从脚底丛生一股寒意,一直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她抬头望了一眼医院走廊尽头那扇狭窄的窗,外头的日头早已隐没,只剩下无边的黑暗蔓延开来,像是她灰暗的人生,瞬间把一切都倾覆。
“十五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感冒了,因为她说出口的话好像也带了寒意,像是冰碴刮过的凄厉哀嚎,又带着无奈低沉的鼻音,“是十五年。从你们当初逼我辍学开始,我再也没拿过你们一分钱了。高中以前的奖学金那些不说,高中以后我是凭着打工和助学贷款的钱活下来的。大学也是。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漂泊,和人租房,赚钱还贷,领了工资以后每个月也给家里打钱。你们是觉得我活着不需要花钱是不是?还是,陆扬是你们亲儿子,我都不用活着是不是……”
陆母也是被梗了一下,她在那头“你”了半天愣是没说下去,然后才叹了口气,语气里有心虚,但仍是梗着脖子的理直气壮:“哎哟哟……不是,心心,妈当年也是没有办法,咱家条件不好,供不起你们姐弟俩人上学……”
“所以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我?”
“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哎呀老天爷啊,你看看我这有儿有女的老来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哟!我还是不活了我……”
陆心觉得自己头疼,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溺水了似的。她再次把冰袋敷在眼睛上,那寒意瞬间让她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然后又直直地渗透进心底里。她想自己可能要病了,上一次这样争执过后她也病了,还真是老了啊:“妈。你们也知道,我结婚了。我不奢求得到什么娘家的温暖和庇护,我只求你们稍微放过我吧。陆扬是你们的儿子,不是我儿子。”
“你!”陆母在那头狠狠啐了她一口,“是是是,你现在是攀了高枝儿,瞧不起我们这些底层的血亲了。亲妈亲弟弟都不想认了。陆心,你也不怕遭雷劈?!你就算是真没钱,你男人他会没有?他上次来拎的那些东西可是值钱的很,还有他那车……”
陆心都猜得到陆扬是怎么样的表情大肆宣扬林惟故的排场的了,她在这头轻笑了一下,突然就觉得眼睛也没多疼了,因为浑身都冰了着,弥漫着那种叫做麻木的感觉:“那是人家的钱,人家家里人都傻子么?任我往回捞钱?有这种功夫,您还是多盼着点我被雷劈死得好。这概率更大。大家都解脱了。”
挂掉电话前,陆心都能听到陆母在电话那头的咒骂声,应和着的,是陆父偶尔应两声的劝慰和谩骂。
世界清净了不过两分钟,她起身,走到尽头那个窗户边,看着外头夜色沉沉。
周历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走廊尽头那个纤盈的背影,她撑着站在那里,整个脑袋探了出去长发在风中飘向身后,像深海里的水草。
“心姐。”
周历出声喊了她,然后看着她的背影明显顿了顿,然后陆心深呼吸的背影起伏了一下,回过头来。“你怎么样?”
“没什么事,就有些淤青。几天就消了。”陆心走过来的,然后示意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聊,“那边怎么样了?”
“追是追上了,问题里面根本不是县长。无关紧要的人物。”周历有些沮丧的回到。
“应该是。拍到照片了吗?”陆心倒是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失望,很平常地问道。
“拍是拍到了几张背影的,可是有什么用?”周历回答着她,语气里仍是难掩的气馁,这本来应该是他年前做得最漂亮的新闻之一了。现在看来什么也不会捕捉到。突然反应过来陆心的语气,他有些诧异地道,“不是,心姐,你早就知道了?那你还跟着他们瞎追?!”
“嗯,”陆心声音仍旧是淡淡的,“他们怎么可能真的在众目睽睽下放政府要员那么出行。你能拍到了就好,最好就能证明是他不是。做我们这行的,除了追新闻和真相,就是把看到的如实报道。毕竟不是警察,有时候舆论压力的用处也很大。你回头整理一下发回台里。”
“哎。”
——
“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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