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了机,黑暗的寒夜里,她的车内没有开暖气,她却只觉冷汗涔涔不断往外渗。
“不,他有理由,前世我不愿意嫁给他,还给他的酒里了下药,他一定是恨透了我……”程然诺自言自语地喃喃着,“可是这一生,他怎么可能会杀我,这一生我没有遇见过那个所谓的李临江……”程然诺想到这里只觉大脑混乱,她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想要拔掉左手中指上的那枚对戒,但手却异常发涩,如何拔也拔不掉。
“难道是误杀?不,不可能……”程然诺双手捂着脑袋,她不愿再想下去,但每一种可能性都像鬼魅般缠绕着她。
程然诺打开手机,慌忙拨打南烛的电话,“到底怎么回事,你让我尝试着去引导幻象,不要被幻象支配,我就能看到所有我想到的东西,可为什么我看到的却是他的脸……”眼泪顺着程然诺的眼眶迸涌而出,她手一滑,手机落在了脚边,电话另一端传来幽幽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竟是忘了,南烛已陪秦艽去了国外,国内的手机号想必暂时不用了。
程然诺缓缓打开驾驶座上方的遮阳板,她颤抖着手推开遮阳板内的一小方镜子,在车内幽暗黄灯光的照耀下,她望着镜中自己那双含泪的双目。
漆黑的夜色如怪兽般,带着黑风的漩涡,瞬间将她吞噬其中……
曾无数次出现的幻象再次重复。
在如梦般朦胧的晨雾中,她驾着马在浓雾中疯狂奔驰,身后的马蹄声不断紧追,她看不见前方的道路,就好像在一个厚厚的白帐子里无边地奔跑,当湍急的河水声隐隐传来时,她终于知道他的箭也要来了,他的箭法出奇的准,即使在这样的浓云厚雾中,每次幻象里,他从来箭无虚发,直中她的左心房。
她不断挥动手中的马鞭,一记又一记重重抽在马背上,瞬间马匹的嘶鸣声响彻浓雾。
忽然身后的利箭如疾风般,瞬间刺进她的身躯,她捂住淌血的胸口,温热的血穿过她的指缝汩汩不断涌出,她只觉身子越发犯虚,竟轰然一下重重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利箭已穿透她的身体,红艳的鲜血染透了她身上的男式长袍。
她匍匐在地上,只觉耳畔巨浪滔天的河流声,就好似一只喘息着,仿佛和自己一样在忍受着伤痛的野兽。
她感受着温热的鲜血逐渐流出身体,意识也如同四周的迷雾般逐渐模糊起来,隐约中她只听见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但她趴在地上,疼得纹丝不能动。
只听头顶上方一阵唏律律的长嘶,眼前是马匹兜转的四蹄,马上之人利落地跳了下来,只一柄锋利的银剑“噌”的一下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她缓缓抬起头来,一缕凌乱的发丝垂了下来,她隔着乌黑的发丝,清晰地瞧着雾气中他那张冷峻的脸庞。
后面的幻象,程然诺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她只怕看了日后更无法面对危钰,即使他并没有亲手割下自己的头颅,但那一箭已足以要了她的命,而这十四年来,她也从未见过此后的幻象,因为前世她的生命已在那一瞬陨落。
“对了,你带上相机,我们家白夜明天可要去参加程雨寒的婚礼呢,不过呀,幸好程雨寒的婚礼是在轮船上举行,能上去的记者不多,对外就说我家白夜参加朋友的婚礼就好,不过只要他一出场,那直播肯定是少不了的,你说我帮程雨寒这么大的一个忙,她可怎么谢我?”鄢灵均笑嘻嘻地贴着喜字,却瞧见程然诺坐在一堆彩色气球旁发愣。
鄢灵均不由推了推程然诺,“对了,我忘了你怕水,你是不是担心明天轮船上的婚礼?”
程然诺怔了下,方回过神来,“不是啦,我就是……”
“不用担心,这个月忘念河的河水不大,你只要安安静静一直待在船舱里,保证稳得就像坐车一样。”鄢灵均话音刚落,却听见程雨寒的开门声,“危钰来了?”
程然诺一怔,站起身来望了望走进屋内的危钰,他眼内似有血丝。程然诺没说话,只是同危钰去了外面的楼道,屋内正在装饰房间的鄢灵均与程雨寒不由面面相觑。
“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立于寂静楼道里的危钰伸出手想要去牵程然诺。
她却突然后退一步。
危钰的手滞在了空中,他怔怔地凝视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最近有些事情,我需要梳理清楚。”程然诺刚抬起眼眸瞧见危钰漆黑的眼睛,就不由想起昨夜的幻象,那样的清晰,他的马背上还挂着朱漆描金弓,箭壶内有几支白翎羽箭,而其中一支正插在她的左胸。那一瞬,她抬起头望着他那双好似淬闪寒光的冷眸,她的心也冷到了极点。
“是跟程顽有关吗?”危钰轻声问。
程然诺依靠着楼道里冷冰的墙壁,摇了摇头。
危钰不信,“如果是和她有关,我说过了,只要过了今年,我绝对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我说了和她无关。”程然诺转身想要离开。
危钰却猛然拽住她的手,“那为什么?”
程然诺欲言又止,她不想用所谓的责任将危钰拴在身边,她更想要避开他,避开未来将会被他亲手所杀的命运。
“你还说不是。”危钰的手更加用力,力气大得简直恨不得将程然诺的手腕握断。
程然诺心下一狠,咬牙道:“就是因为她行了吧,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等过了今年再说吧。”
危钰蓦地松了手,他望着程然诺决然而去的身影,嘴唇微动,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