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惊喜。
彼时连念初刚给灵植培了遍土,怕身上沾了花粉,便扎进旁边水池里洗了个澡。刚湿淋淋地从湖里爬上来,还没来得及吸尽衣服上的水,就看到眼前杵着一副极高大的身影,阳光从后面打过来,仿佛给那副身影笼上了一圈金边。
他下意识抹了把脸,把睫毛上的水珠都抹干净了,才看出来自己面前那个站着的人影竟是岳青峰。
那么俊美英挺、风流潇洒,就和他年轻时前想象到的恩人一模一样。这倒不是说他后来看到一个棺材里的岳青峰有什么不满,而是对着一个躺棺材、坐轮椅的人,心里难免总带些怜惜;和对想象中高高在上的神仙那种纯然崇拜的心态不太一样。
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岳兄!
连念初激动地看着他,浑然忘了自己一身的水还没吸干。岳青峰皱了皱眉,挥手替他吹干了水,摸着他额头说:“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满身都是水,万一吸水吸太多了伤了根怎么办?”
连念初甩了甩头发,低头看他全身,这才看见他腋下的拐杖,惊喜地说:“这么快就炼好了?这就能正常走路了?岳兄炼器之能真让人敬佩!”
岳青峰其实刚从平衡车上下来不久,并非拄着拐自己走上来的。不过他也没纠正连念初的说法,只摇了摇头,矜持地笑道:“这算什么,只是把轮椅拆开来重捏个形而已,回头我教你,比你做菜难不了多少。咱们要说话也别在这野地里,先回洞府,坐下慢慢看这拐杖。”
他倒不是离了拐杖就站不住,只是真灵仍不足以完全控制身体,站久了容易伤到脚。洞府里的碧玉床却是和棺材一样的质地,能承得住他的体重,可以坐下来让连念初慢慢看他的拐杖。
连念初答应下来,扶他站上平衡车,拿出锁尘,陪他一起飘回洞府,路上还是不住打量——其实拐杖没什么可看的,他主要就是愿意多看看站着的岳青峰。
当然,坐着的也没看腻。
回到洞府后,岳青峰就坐到床边,把拐杖架在腿上,一手托起杖头,让连念初就着自己的手观看把玩。那副拐看着单薄,实则也是整副棺材炼成的,份量极重,搁在平地上也要留个印子,亏得岳青峰的寝床也是玉髓打制的,和棺材本质相同,承重力相当,才不至于压坏。
连念初上手摸了摸,觉得跟轮椅的手感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更温润光滑,底面还炼出许多花纹,不会打滑。
岳青峰看着他的手在自己腿上滑动,心头微动,忽然握住他的手腕说:“阿初,以后我就能陪你到处走动,也能帮你下地干活,不用你再费力推着我走……”他抬眼看着连念初,眼中倒映着一室灯火,明亮异常:“我终于可以担起咱们一家三口的责任,做个称职的一家之主,有句话我也觉得到了当讲的时候了……”
他拿着连念初的手,将他的手指捋直,翻掌拿出一枚碧玉戒指套到无名指上,在光滑的戒面上轻吻了一记。
“我爱你。”
当初见到那朵白莲花时的心情他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寄托于渡鸦身上的神念回来,带回了他们交谈的记忆和另一朵白莲花时,他就觉得这位道友十分可爱了。而且越是深入了解,他就越觉得连念初可爱,无论是白莲花还是粉莲花,这些外形的东西都不要紧,只要还是这朵花就够了。
他把那只手贴到脸侧,温柔地问:“阿初觉得我如何?”
连念初手掌被他抓得牢牢的,几乎捂出了汗水,脸上也有些发热,眼里只看得见那只碧玉戒指,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戒指不能戴在无名指,人家、人家结婚戒指才戴在那儿呢!”
他们不是还在谈恋爱吗……突然就戴上戒指了,他感觉有点、有点太快了吧?
岳青峰笑道:“那是小千世界的习俗,不是哪个世界都有的。咱们这里戴戒指跟已婚未婚没关系,只是我炼拐杖时多出了一块玉髓,正好给你弄件法宝护身。戒指可以随时戴在手指上,比弄成其他形状的更方便。”反正青峰岭上下的风俗是他说了算,他说没关系肯定就没关系。
连念初被他捏着手来回亲吻,热度简直从指尖烫到心里,全身血液都要蒸腾了,哪还有脑子分析不同地区的婚俗?他抽了几次手都没抽出来,掌心从拐杖上滑开,落到岳青峰结实的大腿上,慢慢回味了几遍他刚才的话,迟了几拍才想起来回答他最初的问题:“唉……我当然……当然也是愿意跟你在一块儿的。”
他这种纯朴老实的妖怪虽然不能像岳青峰那么痛快地说出“爱”来,可也是认真考虑过以后两人要怎么过一辈子的。从前看的那些爱情圆光剧里的情节他都过过心,甚至代入他们俩在脑内吵架——分手——复合——被亲戚拆散——再复合……如是循环过好几次,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很确定,哪怕以后俩人真的会吵架、会误会,他还是愿意跟岳青峰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