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当即替白溪散人把了脉,果然,原来藏在身体中的毒似乎被什么解了,只是还有一些残余。萧离沫赶忙运起沐心掌打通了白溪散人的条条静脉,白皙散人请咳一声,一口黑血便喷了出来。
“师父!”
“爹!”
站在一旁的紫珞也连忙扑了上去,泪眼婆娑。
白溪散人已经沉睡了十年之久,如今得以转醒,怎能不叫人欣喜。
萧离沫复又又探了探白溪散人的脉象,鼻间也有些酸涩:“师父应当很快就会醒了!紫珞,你对给师父用的何种药引?”
紫珞只是哭着摇了摇头:“我哪里敢乱用呢……只是两年之前的某日我替爹把脉,爹的身体突然有了一丝丝的好转。彼时……彼时师兄正在到处找洛雨啸,我又怕父亲的脉只是我的错估,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便没有告诉师兄。”
没有药引?
怎么会……
“咳……”
“爹!”
“师父!”
萧离沫连忙将白溪散人扶了起来,白溪散人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珞儿……离沫……”
“爹!”
“师父!”
白溪散人慢慢环顾了四周,这才抓住了萧离沫的衣袖,道:“离沫啊……阿啸呢?”
阿啸?
紫珞与萧离沫登时怔住了,却又对望了一眼,最后却也只是同时摇了摇头。
紫珞不禁道:“爹,您说什么呢?这谷中从来便只有我们三人,哪里来的什么阿啸?爹是不是睡了太久,糊涂了……”
白溪散人闭了闭目:“果然……阿啸那日喂我吃下的不止是解药,还有凝草……只可惜,那凝草于我来说是无用的,我不会因它忘记过往。可你们未曾得尝百草,故而因凝草忘记了过往的一些事。”白溪散人说着又摇了摇头,继续道:“暗月教此番设计于我,看来阿啸应是那教中用来做药引的男童,却被我捡到养了十余年。”
暗月教……
阿啸……
这一刻,萧离沫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握住白溪散人的手都在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撕咬着他的皮肉,想要冲破最后的禁锢 :“师父,您说的那人……是,洛雨啸么?”
“正是,正是你们的小师弟,洛雨啸啊……”
萧离沫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白溪散人摇了摇头道:“阿啸那个傻孩子,定是因暗月教对我出手,故而自责的很,不然你们不会只服下了凝草却未曾丧命。我的肉身虽在沉睡,可我的元神却未曾受到威胁,故而这十年之中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两年前,阿啸一身是伤回到谷中将解药带于我之后却又匆忙离开,我猜……他那时应是正被暗月教追杀。”
两年前……
那不就是当初洛雨啸说与他现真容之后……
原来竟是如此!
那么这十年……
洛雨啸说的那句师兄……
竟然……就是他自己么?
……
“他死了……”
“被我亲手,杀死了。”
……
那么……洛雨啸这么多年是用什么心情追逐他的呢?
萧离沫只要稍稍一想,就觉得心中一阵的刺痛。
萧离沫闭了闭眸,沉声道:“师父,凝草可有解药?”
白溪散人道:“唯有用半魔人之血可解……可那半魔人……”
半魔人,那说的不就是墨莲枫么?!
萧离沫握了握拳,当即跪在了原处:“师父,离沫知晓洛雨啸现在何处!这十年中,暗月教已经覆灭,离沫想要将他带回谷中,即刻动身!”
白溪散人点了点头:“去吧……”
离开药谷之后,萧离沫便直往魔界赶去。
墨莲枫与温宇桓眼下还留在沈云流原先的小舍中暂住,说是再过一些时日便要去云游四海。
萧离沫落至院中便得知两人尚未动身,行的急切也就直接扣了门:“温……”
“别进来!”
“别!”
屋子里的人异口同声,这下子,萧离沫登时愣在了当场。
就听得“嘭——”地一声,似乎似有重物从高处摔下,墨莲枫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师兄……好疼啊。”
“少装蒜,我根本没有用力踢,我的衣服呢!”
萧离沫:“……”
里面“叽里咕噜”,可见其慌乱。磨叽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闪开了一道缝,却是被墨发散落的墨莲枫挡了个彻底。
“兰心公子……可是有事?”
墨莲枫顶着一张黑脸,一脸疏离。萧离沫觉得有些尴尬,可是方才就那么走了,似乎也不妥,便是待到了此时。
萧离沫从未求过什么人,可若是墨莲枫肯出手相助,猎杀水麒麟实在不在话下。
第一次,萧离沫单膝跪在了地上:“萧离沫……有一事相求!”
“兰心公子?”
温宇桓这才穿戴整齐掰开了墨莲枫的身体,一下子便看到跪在了原地的萧离沫。
温宇桓大惊失色,连忙上来将其扶起:“兰心公子这是何意?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若是有我温宇桓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便是。
萧离沫这才咬了咬牙,道:“实不相瞒,在下……需要半魔人的血做药引,解一种药性。”
温宇桓愣了一瞬,只是看了看一旁墨莲枫。
墨莲枫登时便回身便进了屋,接着就端出了整整半碗血走了出来,没好气地冲萧离沫道:“这些,够么?”
萧离沫:“……”
“其实……不用,不用这么多的……”
还没等萧离沫说完,墨莲枫“嘭—”地一声就将门关了个实在,就听得里面的温宇桓怒火中烧道:“墨莲枫,你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
“不放,师兄允我的三天三夜,眼下还没到一半呢!”
萧离沫:“……”
看着眼前的半碗魔血,萧离沫想也没想便饮了一口。
“唔……”
魔血所到之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萧离沫只觉得眼前一阵地晕眩,可是有一个人的身影缺乏的清晰起来。
洛雨啸……
洛雨啸……
这一刻,萧离沫的心里,眼前,都被这三个字填满了。
纷乱的回忆中如同撕碎的雪片,从记忆的长河中逆流而上,终究汇聚。
他看到年幼的洛雨啸抱着一本书册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笑的天真无邪地,道:“师兄,你会一直在阿啸身边保护阿啸么?”
“当然啦,师兄永远都不会让别人伤到阿啸的!”
……
他看到年幼的洛雨啸赌气地指着一旁小小的紫珞质问他:“师兄……阿啸喜欢师兄,师兄呢?”
“师兄也喜欢阿啸。”
“那阿啸以后做师兄的新娘好不好?师兄也会像那些人说的,用八抬大轿来娶阿啸么?”
“会的!”
……
他看到少年意气风发地在树下舞剑地洛雨啸拿着他的佩剑道:“师兄,师父赠你的这把佩剑,可有名字了?”
“还不曾。”
洛雨啸闻言笑的开心极了,将剑高高举起道:“不如叫就叫沫啸好不好?正好我们的名字最后一字的叠加!师兄将这个剑带在身边,就像阿啸陪在师兄身边一样,可好?”
“嗯,那就叫沫啸!”
……
他看到洛雨啸的手腕被一人踩在脚下,分明已被拗断了执剑的手腕,洛雨啸却仍就冲他笑道:“师兄……对不起,忘了我……”
……
结果,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这十年,他甚至将这个人忘得干干净净。
他的佩剑也改了名字。
可是……
可是洛雨啸又是怎么能够在五年之后,在他再次出谷的那一瞬间,就那样笑嘻嘻地坐在他们儿时常爬的那古木之上,那样的云淡风轻地说……
说……
“早闻兰心公子是一位天地难寻的药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是何人?”
“初次见面,我是洛雨啸。”
“你作何在此时?”
“当然……是对兰心公子一见倾心又倾身,恨不得顶着那凤冠霞帔嫁与你喽?”
他当时回答了什么?
哦,是了……他只回答了他两个字。
他说……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