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晃动,李翃目光一顿,接触到那个熟悉身影之后,心里所有烦躁担忧情绪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不用了,都退下。”他挥手示意暗卫们。
不远处,隔着几盏灯笼下,唐泽正安静地站立,她一身淡紫衣衫,乌发如墨云,白皙脸庞如玉润光泽,映着一片片光影,如琉璃般纯粹而又华丽。
她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淹没在人群里的,因为她永远是璀璨的吸引视线的存在。
李翃望着她,见她安然无恙,一时间,又有其他情绪滋生起来。
唐泽回过头遥遥一望,只见李翃的目光逡巡而来,两人隔得远,表情看不真切。
刚才他临时起了逃跑之意,可无奈人群也挤着他,也看着暗卫们都警惕了,于是只能停住了脚步,装作一副不小心被挤了出来,一脸懵逼的样子。
唐泽猜想,李翃怕是有一点不高兴了,这皇帝哥们儿谨慎多疑,难不成知道自己方才是故意挣脱他的手想要跑掉的?
李翃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一步步踏到了唐泽面前。
不等他开口,唐泽连忙说道:“皇上,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和你走丢了。”说着,为了突显自己内心惶恐,他咬咬牙,伸手牵住对方的衣袖,往下扯了扯。
李翃瞥了一眼袖子,又瞥了一眼唐泽,还是什么都没说。
刚才她不见的那一瞬,他心中确实慌乱了一下,这种情绪多年不曾有过,因为他觉得这是最没用的情绪,对事情起不了任何帮助,所有时候只有镇静才能运筹帷幄。
没想到今天倒是泛起了这种情绪……李翃眯了眯眼睛,眸光落在唐泽脸上,不管是不是她故意,总之,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情况了。
“回宫吧。”他眼中闪过稍许复杂神色。
“好。”唐泽点头,反正他这趟出来本就是另有目的,如今目的达到,这花灯看不看的倒也不重要了。
暗卫们悄无声息地跟来,唐泽随李翃踏上马车。
渐渐行的远了,离皇宫越来越近,才将一片的热闹喧嚣都甩在了身后。
李翃靠着软垫,一直闭目养神,唐泽先是说了几句缓解气氛,但见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便懒得继续说了。
直到马车驶进了宫墙之内,李翃才睁开眼睛,褐色眸子紧盯着唐泽,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朕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啊?”唐泽不由一怔,啥意思?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可李翃却不再理他,下了马车,又将指骨分明的手伸向唐泽。唐泽将手搭上去,由他扶了自己下来。
“贵妃不妨回去好好思索,谁才真正靠的住。”李翃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热热的气息喷在耳边,明明像是情人之间亲密交谈,可唐泽却浑身一僵,心里冒出一股冬日冷冽的寒气,偏偏脸上还要保持端庄得体的微笑。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思索的。”唐泽说道,心中却无端端的失落,终究是回到皇宫了,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了,前一刻的舒缓轻松都是错觉,像蒸笼里白腾腾的水汽,飘着飘着,就消散了。
李翃放开她,负着手挺拔站立,低头凝视了一会儿眼前之人,从他的角度,并没有看到唐泽垂着的密密眼睫之下,一抹坚定目光愈来愈亮。
镜花楼,临窗位置。
李煊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花灯和人群,一阵阵喧闹声贯入,他却置若不闻,神色微微失落,修长手指捏着酒杯,指骨用力得有些泛白。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不由眉头微微一皱,都说桂花酿以香甜可口闻名,可他为什么尝出了一丝苦涩?
李煊唇角自嘲一扯,他知道,如若心中苦涩,这酒如何再甜,恐怕也是喝不出什么滋味的。
他看了看唐泽坐过的位置,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即使知道她心中属意自己,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跟别的男人走了……说到底是他太过无能,不能此刻就把她留在身边。
“泽儿,我一定会带你走的。”李煊端起酒杯又啜了一口,嘴里喃喃道。
他面色微红,知道自己闷头饮了这么多,肯定是有些醉了。一阵冷风吹来,李煊清醒几分,不禁想起了唐泽临走前的回眸一瞥,似乎有什么深意在……他长眉一动,目光落在唐泽用过的酒杯上。
白瓷小碗底下露出一个小小尖角。
李煊伸手挪开小碗,只见下面压着一张折叠好的白纸。他心里一怔,立刻拿起来展开,上面所写文字不多,整整齐齐,正是唐泽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