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量，的确无法扳倒庞大的犯罪团伙。

    三岛沙树说没有人身危险性那些人都是自愿的——是的，每一个被进产销组织的人都是自愿的，他们只是被洗脑了，甚至他们还想去洗脑身边的人。

    如果再往深层次想，HOMRA酒吧很可能是传销组织的下线，兜售折原临也贩卖的酒水饮料，比如花光了加奈所有积蓄的那杯“果汁”，只不过这个黑店还兼带经营买卖器官的活儿。多多良仍是政府的线人，他既跟草薙出云认识，又跟奈仓君有联系……可能想把两个团伙统统一网打尽。

    一切都连起来了。

    难怪奈仓君最近如此反常。

    作为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孩子，今井加奈虽然明白这的确是奈仓君自己的选择，却也知道传销绝对是法律不容触碰的禁忌。

    她不能坐视不理！

    加奈的思路拐了好几个弯，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既然眼前的人可能也在追查折原临也，甚至他代表的可能正是加奈信任的政府机构……今井加奈原先只是觉得有一个微薄的可能性，这会儿几乎是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平和岛静雄身上：“T-800先生，我能和你一起去找折原临也么？”

    “……我叫平和岛静雄。”

    “好的，平和岛先生，我能和你一起去找折原临也吗？”

    平和岛静雄有点懵。

    他不是一个脑子转得很快的人，大概是因为他平常比起动脑更依赖于动手——倘若发生了什么，在他开动脑筋想明白之前，他已经用暴力手段解决得一干二净。

    但他也从未像今天这样摸不着头脑。

    明明小姑娘之前还被他吓得面无人色，现在却跟换了个人似的，态度热切起来不说，看着他的目光更是透着说不出的欣喜与崇拜。平和岛静雄经常被人惧怕，甚至当做怪物，却鲜有被人用这样纯粹的目光看待的时刻，饶是他心静如水，也不禁一愣。

    小姑娘仍是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却更像是惊扰了他。粉雕玉琢的脸上，一双剔透的眸子像是融入了星光般璀璨。

    如果平和岛静雄有着丰富的恋爱经历，此刻他一定会怀疑今井加奈爱上了他。

    但现在平和岛静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怕他了。

    平和岛静雄一时没有说话。

    今井加奈见他不像生气的模样，渐渐胆子也大了起来。

    这个机械人是正义的伙伴，不会对平民百姓怎么样的——她这么想着，怯怯地伸手拉了拉平和岛静雄的衣角：“我们一起去找折原临也嘛，拜托你了，平和岛先生……”

    平和岛静雄也不知道他是被哪里触动了。他一直不爱考虑这些。

    总之去揍折原临也这个提议其实很合他的心意，平和岛静雄求之不得，他当即摩拳擦掌打算去把折原临也找出来。

    平和岛静雄的斗志来得迅速又强烈，眼见着就亢奋地往前冲了，比今井加奈这个恳求他的人都要来得着急。他又人高腿长，就算加奈一路小跑，也被轻易地甩在了后面。

    加奈不想给平和岛静雄添麻烦，所以咬着牙默不吭声地一路追。

    但是她实在太慢了。当平和岛静雄蓦地停下脚步，回头发现人不见了的时候，还得折回去找她；偏偏平和岛静雄找到人之后就仿佛万事大吉似的，继续闷头往前赶，直到又一次发现加奈不见了，再次折回去……如此往复几次，平和岛静雄也烦了，有点想把加奈丢在大街上不管算了。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弯下腰，将加奈扛在了肩膀上。

    今井加奈：∑(っ°Д °;)っ？！

    今井加奈当时就傻了！

    失重感让她晕头转向了好久，然后她才真切地意识到，她正趴在平和岛静雄的肩头，随着他的快步行走向前移动。

    因为前不久就有过类似的经历，加奈很自然地把平和岛静雄拿来和十束多多良对比：多多良真的非常贴心，即便她被突然举起也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而平和岛静雄……就跟扛麻袋一样简单粗暴……

    作为麻袋的今井加奈：QAQ

    本来平和岛静雄愿意帮她，她已经很感激了，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体谅他的身体状况。但她实在被晃得头晕目眩，难受得很，一直处在那么高的地方同样让她十分害怕。她禁不住手脚并用地抱紧了平和岛静雄，伏在他的脖间软软地哀求：“平和岛先生，您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平和岛静雄充耳不闻。

    今井加奈哭丧着脸道：“您这样子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人口贩子呢……”

    平和岛静雄还真琢磨了一下。

    人口贩子……听起来好像比池袋人形凶器还是要安全一些？

    *

    虽然今井加奈大概最近受多了刺激，看谁都觉得像是犯罪分子，但她倒是猜对了。

    池袋真的有人目睹了这一幕，并以为平和岛静雄是在绑架或者拐卖儿童。只是平和岛静雄这个名字在池袋有着绝对的威慑力，并没有见义勇为的路人敢挺身而出，他们最多拍照发给DOLLARS的其他人，召唤有志之士前去送死……啊不，是阻止池袋最强的男人作恶。

    毕竟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实在是让人心疼。

    于是十束多多良也收到了附有这张照片的邮件。

    彼时他正送走了幸村精市和淡岛世理，莫名有点提不起劲地趴在沙发上玩手机。

    “出云出云，你来看看，这不是加奈吗？”十束多多良倏然跳到草薙出云面前，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

    草薙出云不太感兴趣地瞥了一眼：“你还加入了DOLLARS？”

    “以前注册的，一开始我还怀疑是JUNGLE的加强版，想着绿之氏族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十束多多良兴致勃勃，“后来发现挺多有意思的事情……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注册一个账号？”

    草薙出云闻言淡定道：“我有啊。”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屏幕也亮了起来，草薙出云点开，将同样的信息展示给十束多多良看。

    “哎——真不愧是你。”十束多多良感叹了一句，随即又疑惑地皱起眉，“不过加奈怎么会和平和岛静雄混在一起？”

    “谁知道她呢。”草薙出云撇开视线，“可能误以为平和岛静雄也有某种救死扶伤的力量吧。”

    十束多多良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只是转念一想，加奈生活在神奈川，不像是会跟平和岛静雄有联系的人；而且照片上她泫然欲泣，看着十分凄惨，不像是闹着玩的……

    十束多多良越想越不安心，他干脆直起身：“我去一趟池袋，要是KING问起了你就实话对他说。”

    “你要去找她？”草薙出云愣了一下。

    十束多多良坦然道：“要是她出事了，安娜会伤心的吧？况且，毕竟加奈也是氏族成员——”

    “……我的意思是，你去了也没用，你又打不过平和岛静雄。”

    草薙出云吐槽完之后，十束多多良也愣了。过了会儿后，他挠着脸笑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草薙出云又道：“没准今井都比你厉害……”

    *

    本事务所已搬迁，新地址待通知。

    “——居然躲开了！！”

    当平和岛静雄杀到折原临也的办公室门口，却发现大门上贴了这么一张告示时，简直失望到无以复加。

    积攒许久的怒气因无法发泄而愈加勃发，平和岛静雄焦躁地绕着原地转了好几圈。如果他身边有汽车或者路牌之类的东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举起来，随便朝着谁砸过去。

    但现在他的身边要说能砸的……大概只有趴在他肩膀上的今井加奈了。

    平和岛静雄忍了忍。他还没有没品到把小姑娘随手扔出去泄愤。过了好久他才平息下来，面色阴沉地对加奈说：“折原临也不在，你走吧。”

    “没有别的找他的途径吗？”今井加奈有些不甘心，探着头小心翼翼地问。

    平和岛静雄的脸色阴晴不定。

    今井加奈不太好意思继续下去。既然此举不行，她只能自己开动脑筋想别的办法……她很快想到了：“对了，我可以去聊天室问问嘛。塞顿和田中太郎都认识折原临也，没准他们知道呢。”

    但让两个关心她的人知道她要去找折原临也，指不定会怎么教训她呢。今井加奈一时有些犹豫。

    正好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十束多多良。

    那次一起看完演唱会之后，今井加奈就跟栉名安娜和十束多多良互相留了电话。一方面是觉得确实投缘，一方面她也想着日后她跟奈仓君和比水流君解释多多良是个好人的时候，要是他们不信，能把多多良本人叫来当面对质。误会解除之后，相信他们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不过在这个提议实现之前，奈仓君已经不理她了……

    想到这里今井加奈又有些泄气。何况，本以为终于能见到的折原临也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她接电话的时候，难免有气无力。

    “多多良？”

    “加奈？”明明是多多良打来的电话，在她开口之后莫名地愣了一下，好像根本没意识到加奈会接这通电话一样。更让加奈不解的是，多多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很快就问，“……你现在跟平和岛静雄在一起吗？”

    多多良怎么知道的？

    难道……池袋街头也有多多良的同伙，政府的线人？

    今井加奈被脑补出的复杂关系网弄得忽然兴奋起来。她张口就说：“太好了，多多良救命——”

    十束多多良猛地抽了口气。

    救命这个词，在不同的语境下有不同的涵义。

    比如对今井加奈来说，当她走入死胡同，苦恼于如何才能找到折原临也的时候，十束多多良就像阴霾天空忽然出现的一缕阳光般破开了黑暗。她很自然地喊了一声救命，这不过是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时的夸张说法，言下之意是：“现在只有多多良你能帮我找到折原临也啦！”

    然而对十束多多良来说——被平和岛静雄毫不怜惜扛在肩头的孩子正热泪盈眶地冲他喊救命。

    好像在绝望之中终于看到了零星的希望般急切。

    这下他真的坐不住了。不过现在赶去池袋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加奈没准已经……十束多多良很快冷静下来。

    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

    实际之前幸村精市来说的那番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并且他不得不承认，幸村说的是对的。

    虽然加奈加入赤之氏族的时候十束多多良不在，他还是从草薙出云那里听说了缘由。似乎加奈是被道听途说的传闻骗了，才误打误撞地加入了赤之氏族。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氏族是什么。

    就这样让加奈背负赤之氏族的责任，的确是不公平。

    再加上氏族里已经有了安娜这么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十束多多良还真不忍心看到同样的命运再次发生在加奈身上……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就在这个地方停下来吧，在加奈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这样她还能回归她平静的日常生活。

    十束多多良本来已经强烈地动摇了，并打算说服周防尊和加奈——

    现在却由不得他了。

    之前犹豫了那么久，现在做出相反的决定却只要一瞬间。不过十束多多良来不及多想，他只是尽力用温柔的话来安抚加奈，让她不要先乱了阵脚：“加奈，你别着急，听我说。”

    “嗯。”加奈乖乖地闭了嘴。

    她想线人们组成的神秘机构果然很神奇，多多良还不等她开口，就已经知道她要找折原临也了。

    但接下来她听见的却是：“你是赤之氏族的一员……”

    多多良真笨，还在拿这种话骗她。

    她已经知道多多良是卧底啦。

    今井加奈因此得意地弯起嘴角，但她体贴地没有拆穿。

    “……你可以使用赤之氏族的力量。”十束多多良仍是说得十分认真。

    今井加奈愣了一下。力量，什么力量？

    所有人和她讲起赤之氏族的时候，都会和力量联系在一起。奈仓君说多多良有治愈的力量，草薙出云说赤之氏族有毁灭的力量，多多良现在也在说力量。

    不过联系她在找折原临也这件事情，多多良想让她使用的……难道是线人的力量？

    这不应该是最高机密吗，多多良居然让她使用？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今井加奈赶紧拒绝。她一点都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给多多良惹上这种麻烦，而且她已经窥见了太多机密，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自己会被灭口啦。

    十束多多良一怔。

    他心里头倏地有些淡淡的苦涩:加奈果然从来没想过踏入他们的世界。

    她甚至和安娜都完全不同。她不适合这里。

    何况，那不过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而已，让她独自一人用陌生的力量来对抗平和岛静雄，的确太难为她了。

    不，对一个孩子来说，这简直是残忍了。恐怕叫赤之氏族的其他人去，也不一定做不到。

    只是情况紧急，十束多多良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想要救加奈，他只能这么做。

    他沉着脸，语气却愈发柔和缥缈了。仿佛一阵打入皮肤的镇定剂一般，加奈的情绪也慢慢因他镇定下来。

    “你可以的，加奈。”十束多多良轻声细语地哄着，对于加奈这种懵懵懂懂的孩子，他只能用诱骗的方式，像是在悉心教导她如何将简单的乐高积木拼成复杂的图形一样，“你闭着眼睛，用心感受一下。就在你血脉中涌动着的，就是赤之氏族的火焰……”

    今井加奈被蛊惑着闭上了眼睛。

    世界陷入了黑暗。万籁俱静，只剩她略显急促的心跳，和多多良微风般轻拂在耳畔的嗓音。

    她随着多多良去感受她流动的鲜血。

    有什么顺着四肢百骸，慢慢收拢在她的掌心。

    “想象那是一只被你关在笼子里的狮子，你现在需要把它放出来——”

    笼子里？

    动物园的笼子里，还是马戏团的笼子里？

    今井加奈的思绪忽然有些飘散，她在想如果伤了游客，动物园被追究责任后，他们会把气发在没被关牢的狮子身上吗？

    大概是因为最后她走了一下神，从她掌心倏地蹿出的火苗……歪了一下。正好烧在平和岛静雄的头顶。

    火焰并不大，却十分迅速地席卷了表层的头发，然后归于消灭。

    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今井加奈根本没意识到是她放出了火焰，她只看到平和岛静雄的头发突然地……消失了……她吓得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っ°Д °;)っ

    平和岛静雄也没意识到，他还因加奈的举动，十分疑惑地扶住她，蹲身捡起了手机递到她面前：“怎么了？”

    “……没……没什么，”今井加奈一时变成了哑巴，生怕哪句话没说好让平和岛静雄被这残酷的现实吓到，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平和岛先生，我觉得你就算光头也很帅……”

    说起来……这难道是机械人的自动变装系统吗？就跟游戏里可以随便换装的美少女一样？

    高科技真是厉害啊，今井加奈由衷感叹。

    这更让她坚定了好好学习，让知识改变命运的决心！

    不自觉地，今井加奈看了看她的手掌。刚才她掌心处似乎有一种很灼热的、令人难受的感觉，像是火山要自此爆发了一样——但被转移视线之后，那种感觉就消失了，她再想回忆也无迹可寻。

    也许是错觉吧。

    小姑娘没多想，接过刚才的电话，继续一本正经地问：“多多良你刚才是想催眠我吗？让我在梦里看到前世今生什么的——哎，难道我前世是只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