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不多时,进去的两名年轻警员快步跑出来,一脸惊慌:“不……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说清楚。”
“那个……机器人……我们试着切开皮肤,他不动也不喊疼,刚摸到个可能是芯片的东西,准备拔/出来,他就突然散做光点,不见了!”年轻警员语无伦次地说。
“散做光点?”吴景函皱眉问,“什么样的光点?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就是……非常细小的、发光的粉尘一样,闪过就不见了。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吴景函走进拘留室仔细查看,的确没发现任何遗留痕迹,白源整个人从密室里骤然蒸发,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真是见鬼了……”年轻警员喃喃道。
“明天头儿来上班,我们要怎么跟上面交代?哎哎,吴哥,别走啊,您得跟吴局说明一下情况……”
吴景函头也不回地出了警局,上车绝尘而去。
他边开车,边给李敏行打了个电话。对方过了好久才接:“不好意思啊吴总监,我忙昏头了,芯片到手了吗?”
“没有。”吴景函沉声说,“白源消失了。”
“消失?”
“就是在眼皮子底下,散成光点,呼,跟电影特效似的。你说这他妈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敏行吃惊道:“不能呀,就算是改造人,也不可能瞬间分解成分子形态,彻底消失……这下我更有必要拿到芯片,好好研究一下了。”
吴景函皱起眉思来想去,忽然眼前一亮:“对了,不是还有一枚芯片吗?当时在你家卧室,卫霖把杀手白源打趴下之后,从他体内拔/出来的那枚芯片。后来卫霖安了个新的芯片进去,旧的那个就收了起来。”
“对啊,可那枚芯片在卫霖身上吧?怎么拿?”
吴景函一时也无计可施:“我怎么知道,要拿你去拿,我腹肌到现在还疼着呢。”
李敏行一想到卫霖,佩服、信任夹杂着感激之情涌上心头,连连摇头:“我不去我不去,怎么着我也不能对他动手脚。”
吴景函不耐烦道:“那你就死了贼心,别再捣鼓那个程序了!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干嘛要冒着激怒白源、得罪卫霖的危险帮你,真是莫名其妙!”
李敏行听着嘟嘟的电话挂断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头看便携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源代码:“……就差一点了,我有感觉,很快就能攻破这个难题……”
幽光丝丝缕缕地交织着,由他掌心下,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大门、围墙,与之相连的建筑物,都在这幽光中发生着奇诡的变化——仿佛无数巨型魔方滑动、旋转、分离、拼接,不断改变着自身的性状,又仿佛无数精密的零件被无形的力量拆解、重新组合,带着一种极为精准的、机械式的冷酷与美感。
光芒逐渐暗淡下去,研究所全新的外观出现在眼前:漆黑暗灰的金属色,冷硬高效的造型,无机质的气息令人凛然而又心生震撼。
白源收回手掌,深吸口气,继续往里走。
一路上空荡荡的毫无生机与人气,他如同这一片混沌中的源动力,脚步迈过的地方有幽蓝的微芒闪动,同时在身后具现化出一个个与人类外表几无差异的机械傀儡。
如果卫霖此时在现场,立刻会发现它们借用的都是自己那批同僚、上司的形象,如今它们正垂手待命地僵立着,只需一声令下就会被启动。
幽光海潮般由门口向内涌动,白源是浪尖、是光源、是所有变化的起始点。在能力笼罩的范围内,他就是一切物质与规则的缔造者。
即将走到研究所中央的主楼前,他停下了脚步,闭上双眼,感到一股轻微而乏力的眩晕。然而计划中的进度只完成了40%,必须继续推进。
他将手掌放在主楼入口的立柱上,整栋建筑物内的走廊、楼梯、实验室、地库……被逐一改造,就像一名举世无双的设计师,将图纸上庞大复杂的构想,以一种魔法般匪夷所思的速度与声势付诸现实。
当他睁眼时,黑暗帝国最主要的部分已经建成,这栋建筑的最高层,将是反派BOSS的藏身之处。
大脑中针扎般刺痛,一簇簇钢针仿佛要洞穿颅骨,从头皮内攒射而出。白源知道这是大脑对超负荷使用精神能力发出的警告,但并没有就此停手。他像个苛刻而又竭尽全力的完美主义者,压榨式地计算着极限,不容许出现任何失误与缺陷,对他人如此,对自己亦是如此;深思熟虑后定下的计划与目标,无论如何都要圆满实施、超额完成。
他扫视剩余的部分,大约还欠缺20%左右的完成度,于是继续朝前迈进,但脚步比先前沉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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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霖从浅眠中醒来,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二十五分。窗外夜色正浓,他准备继续入睡,辗转再三,困意却像银行押运车里的钞票越行越远。
估计白源那边还没结束,反正睡不着,干脆骚扰他一下,问问进度,卫霖想。
他从床上跃起,作为睡衣的白色短袖T恤还穿在身上,走到盥洗台的镜子前开始呼叫白源。通话申请持续了很久,就在他以为白源故意视而不见,准备挂断时,对方忽然接通了。
镜面中并没有出现对方的脸,而是黑乎乎的一大片什么东西,卫霖仔细辨认后,发现那似乎是天花板上的吊顶,且清晰度不高。
从这个仰视的角度看,白源像是把影像投射屏开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搞什么,研究所到处都是窗户,你连块玻璃都找不到?卫霖忍不住腹诽。
“有事?说。”白源的声音传来,冷淡得像一杯毫无滋味的凉水。
正事没有,就是睡不着,找你消遣消遣——当然,卫霖是不可能把心里话抖落出来的,嘴里冠冕堂皇地说:“我想问问你的进度,天亮前真能来得及完成?我知道你的能力评定是A级,但要搞定占地上百亩的研究所,恐怕还需要三五天。我说白先森,你就不要这么兢兢业业啦,咱们才进来几天,没那么容易‘陷落’的。”
“废话讲完没?我挂了。”白源说。
镜面边缘突然溅射出一圈小小的波纹,如水面泛起涟漪。
“等一下。”卫霖叫起来,与此同时,又一朵涟漪绽放在边上。
这回他看清楚了,是一大颗雨滴从上空落下,砸在影像投影上——准确的说,是砸在白源手掌按着的大理石地板上。
室内哪来的雨滴?卫霖忽然意识到,白源方才的声音不止是冷淡,更藏着一股极力掩饰的虚弱与痛楚,似乎正在强自忍耐。
……刚才的水滴,是冷汗?他这是虚脱了?卫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说:“把你的脸伸进投影框里给我瞧瞧。”
白源结束了通话。
卫霖收回手,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这家伙不太对劲。上次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在被窝里藏了只丑不拉几的奶猫,没好意思让我看见。这次是出了什么事?”他边走到床边,钻进柔软的被窝,边想:管他的,反正自己的分工,自己搞定。我若是多管闲事,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未必领情,指不定又得吵一架。
他选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躺好,闭上眼睛。过了七八分钟,他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顺手捞起搭在床头柜上的外套,往客房门口走去。
反正失眠,不如去凑个热闹,就当是打发时间好了,卫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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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霖离开旅店,在深更半夜的街头打了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前往位于北郊山麓的脑域开发研究所。
抵达目的地时已凌晨四点,天际仍是一片深邃如墨,初秋的长夜尚未过尽。卫霖下车时,几乎认不出本部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