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人想去褒奖他吗?”
燕宁道:“不必。”孙千向来不怎么看得起她,甚至认为她能做密探纯粹是运气好。
他们的梁子说来话长。简言之,就是同年做地煞的两人,一人为密探,一人仍为天罡,身为男子的孙千岂能服气?
为什么男人在输给女人的时候,总不肯承认技不如人呢?
甘棠抿抿唇,问:“燕大人,你将河图洛书藏在身上何处?”
燕宁愣了愣,道:“我到了山庄后会先向殿下禀报。”
甘棠道:“属下只是看不出两捆竹简要怎么藏在身上。这些几千年的老物,手劲稍大就会掰断。”
燕宁苦笑道:“我倒真没有掰断它的机会。”
一直无言的上官翎忽然开口:“你们身上都没有河图洛书。”
她停了停,又补充道:“你们失败了。”
夏奕的耳根红得险些能滴出血来,是羞耻还是惭愧,抑或是悲伤?
可他心中有愧,不能反驳。
燕宁没有说话,这代表默认。
甘棠也没有说话,他怕触霉头。
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大门内,跟交接巡城班的天罡地煞打过招呼后,四人走到池塘前。
从这里分出三条路。左行是地牢,右行是雍王书房,中间石桥直走则是演武场。
夏奕的脚步不由得放慢,远远被甩在上官翎和甘棠后头。
他懊丧地想,这件事还是被他搞砸了。
拦截葛太清这样的大任务,每个天罡都想争取,若是成功了,至少能在孔雀山庄扬眉吐气一年半。更何况,燕宁很少失手。
这个机会是他百般争取才抢到,可如今……
他慢慢地转身,慢慢地看向燕宁。
燕宁也在看着他,那是令人全然安心的眼神。
夏奕低下头,拉紧了缰绳。
燕宁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雍王是责骂也好,惩罚也罢,便由她替夏奕扛吧。
“你这护短的毛病,看来是改不掉了。”
说话的声音豪迈而中气十足,却又偏偏带着亲切之感。
燕宁只听了声音,没有看见这个人,就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古铜面庞上嵌着两只灼灼的眼,此人便是“白虎星”柳关。奇怪的是,大内密探以潜入和刺杀为业,他的兵器竟是一柄重达七十斤以上的伏虎钢枪。
柳关将手中长】枪钉在地上,“铛”一声响,随后问道:“夏奕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燕宁叹了口气:“不是他的问题,是‘鬼面公子’盗走了河图洛书。”
“丢了河图洛书?那替正阳教留着葛太清还有什么用?”柳关皱起眉,“这鼠窃狗偷之辈都敢骑在雍王府头上撒野了?”
燕宁道:“具体事情,随后我跟殿下说吧。”
柳关点头:“也是,只怕妖道们要借题发挥。”
燕宁将食指悬在鼻尖上:“嘘,二哥,隔墙有耳。”
柳关不耐道:“隔墙也有眼睛鼻子——说说都不行?”
燕宁苦笑着摇摇头。
柳关也谨慎地扫视了眼周围,温和道:“小妹,办案总有失败的时候,你也不要太过沮丧。”
燕宁笑了笑:“我不沮丧啊。”
柳关也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向活得很洒脱,同那些闺阁小女不一样。”
燕宁不大想多谈论这个问题,刚想找理由搪塞过去,就见柳关从袖笼里取出了什么东西。
一个略长的锦盒。
柳关笑得有些为难:“小妹,这是林中雀叫我交给你的,是条镶了珍珠的银簪子。”
燕宁的脸一下子拉了老长:“他已经娶老婆了,还想怎么样?”
林中雀是大理寺少卿,可算是年轻有为、面貌俊朗。他曾追求过燕宁三年,可惜在无数次遭拒之后,于去年秋季娶了一位七品小官的妹妹。
柳关道:“我也说过他这样不对,可他执意要你收下,说是收下之后你俩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燕宁好气又好笑:“断什么断?八字都没一撇。我现在收他的东西,那我成什么人了?”
柳关讪讪道:“那……我明日原封不动还给他。”
燕宁道:“二哥要实在推辞不了,可以自己收下,借花献佛给心仪的姑娘嘛。反正不用也是浪费。”
柳关笑了笑:“你二哥我心仪的姑娘?都在花楼里……”
燕宁松了口气,道:“那我就先去回殿下的话了。”
柳关拔起长【枪,道:“一块儿走,我陪你去,也好替你说说情。”
燕宁喜道:“那真是谢谢二哥了。”
柳关道:“无妨,我柳关也很护短嘛!”
燕宁莞尔一笑,眼神飘到地上被枪柄戳出来的坑,笑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