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扯下了叶小浪腰间的那块腰牌,迎向他的鞭梢。
这一击无法躲过。
腰牌应声而碎,九节鞭也不得不改了轨迹。“啪”地一声,在甘棠使出下招前,燕宁已将他的鞭子握在手心!
甘棠向回扯,那鞭子仿佛在她手上生了根,纹丝不动。
甘棠的冷汗唰地淌了下来。
随即他感觉自己被点住了肩井、风门和肺俞。
是鬼面公子的手笔,他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背后的?
不只是甘棠,在场的其他十一人,十一双眼睛都仿佛出了毛病。
但他们明白的是,燕宁知道他们所有人的破绽,而只要出手就必定有破绽。
叶小浪叉着腰,笑道:“谁第二个上?”
天罡们都紧张起来,有些过分谨慎的,甚至都往后退了一步。
叶小浪又道:“不敢毛遂自荐呢,我就自己来挑。被我点中穴道的人,就到池塘里去泡两个时辰,凉快凉快,如何?”他说着,面向燕宁轻快地挑挑眉。
燕宁忍不住朝他翻白眼。
“那么……”叶小浪转了两圈,笑嘻嘻地说,“就你了。”他指着夏奕。
夏奕涨红了脸,他知道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已在他身上。
若是不应战,就成了懦夫,可若是应战……他实在没有赢的把握,半分都没有。
他想了一想,猛地抬起手中的鲁班弩,却是瞄准了燕宁。
再老实的人,也明白兵法有招“声东击西”。
燕宁右手拂过领口,“嗖”一声弹出根钢钉。电光一闪,如风过柳叶,那支弩】箭刹那间断成两截。
她知道夏奕意不在伤她,只是想分散鬼面公子的注意力,所以这一箭虽有声势却无威胁。
可被削断的箭体中,冒出根一寸短的小箭头,以迅雷之势继续前行。
竟然是子母箭!
是他出来得匆忙,把普通箭和子母箭错了。
是这样吗?
夏奕本已准备对鬼面公子动手,此刻却惊骇地闭上眼。他听见沉闷的,箭头没入肉体的声音。
惨了,他想。
可他睁开眼时,眼前却是叶小浪的背,鲜血从他右肩胛骨下两寸处淌出。
叶小浪仿佛本来就站在那里一样。没有人能形容这种恐怖的身法。
夏奕似已呆住,喃喃道:“这,这支箭……”
叶小浪勉强笑了笑,下一刻,他已倒在燕宁身上。
可是他在倒下前,突然朝着地上丢了一粒烟弹。
有了浓烟的掩护,燕宁飞身跃起,扛着他冲破了包围圈。
他们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燕宁必须尽快赶到那个地方。
路旁树杈上的麻雀惊起,前方蒙蒙晨雾中,已有两人一马在等着她。
燕宁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雍王皂衣貂裘,濯濯如春月柳。阿越亭亭立在他身侧,手中握着一截马缰绳,眼角带有嫣然笑意。他们一玉树临风一蕙质兰心,看上去正是天生一对。
燕宁的喉头仿佛突然哽住,她情不自禁走上前,却始终无法直视。
雍王叹了口气,道:“燕宁,你对本王始终还有怨怼。”
燕宁的目光闪动:“等我回来,殿下要怎么惩罚都可以。”
雍王道:“而无论本王对你做出什么惩罚,你下一次依旧我行我素,对不对?”
燕宁哑口无言。
雍王沉默片刻,道:“燕宁,从前你不是这样,你一直严格遵守本王的命令。这些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两年前?”
燕宁道:“您多虑了。”
雍王道:“尽管你嘴上不说,实际上,你心里一直无法释怀邹……”
燕宁大声打断他的话:“卑职不敢!”
她不想听到那个名字,尤其是不想听到它从雍王嘴里蹦出来。
雍王的喉咙似乎动了动,平淡道:“把马和兵器带走。”
燕宁眼底仿佛有惊涛骇浪涌动,但她什么也没说。
阿越莲步轻移,将缰绳交到她手中,紫燕骝短嘶一声,马鞍上的剑匣随它的步子而颤动。
燕宁把叶小浪小心推上马,她不敢再做停留,乘着黎明前的黑暗驾马而去。
阿越望着她的背影,叹息:“您真的就让他们走了?”
雍王沉默许久,道:“谋人不如谋心。”
他缓慢地抬起头,如钩的月亮渐渐隐没在粉墙里,东方已出现曙色。
可惜这些他全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