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雍王府的大内密探,四九三十六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谁也不知他们从天南海北赶回来,跑死了多少匹马。
在这种场合,他们往往不使用自己的特殊兵器,都拿着同一式样的长刀,精铁刀刃寒光闪烁,面向外整齐地围成一个圆环,而皇帝正躺在中心。
皇帝的脸色苍白如纸,眼角却红成一片,脸颊的肌肉如绷紧的弓弦。
“一定是,因为朕弄丢了河图洛书……”
他每说一个字,眼前就更昏暗一分。
他是否想起了十年前,生辰宴上,那阵冰寒刺骨的剑气?
皇帝模糊着眼睛倒在皇后怀里,这位母仪天下的女子妆面已冲出两道泪沟。
老太监哆嗦着嘴唇,纱帽歪斜,几乎要同皇帝一起昏死过去。
三十六把刀的包围圈内已乱成一锅稀粥,所以没人发现,乌游在人群中朝雍王极快地瞟了一眼。
他是个惯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看了一眼,就绝不会看第二眼。
他从未主动和雍王打过交道。
与乌游相反,太傅姜何很喜欢和雍王打交道。
面对此情此景,姜何有一肚子逆耳忠言要找人诉说,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位“七皇叔”。
待皇帝被抬进偏殿,太医鱼贯而入,他便在阴凉偏僻处约见了雍王。
阿越垂手立在一旁。姜何并不在意她的存在,她耳朵只作摆设用,恰似一根人肉拐杖。
姜何一作揖,压低声音:“殿下,皇上此次呕血,恐怕和丹药脱不了干系。”
雍王当然清楚,但他嘴上只能敷衍:“情况尚未明朗,本王也无法轻易下结论。”
姜何道:“殿下是皇上的长辈,若论谁能劝皇上减少丹药的服用,恐怕殿下是唯一人选。”
雍王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皇上或许更能听进去太傅的话。”不等姜何开口谦让,他又道:“河图洛书一事,确实是雍王府疏漏。我如今劝皇上冷淡正阳教,可能会被认为我在公报私仇。”
这个理由很充分,只要河图洛书还未追回,雍王在面对正阳教时永远束手束脚。
姜何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头在隐隐作痛。先皇将幼子托付给他,为人臣得此信赖,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忽然转过身,斩钉截铁地往偏殿走去。
阿越喃喃道:“太傅大人这一去,一定会出事的。”
“他今日不去,明日也会去;明日不去,总有一日要去。”雍王长舒口气,笑了笑,“本王只盼燕宁能早日找到河图洛书的去向。”
阿越抬头看他,稍有些不满,道:“如果当初的‘朱雀星’密探是邹柏飞,您就不用这样费神了。”
雍王没说话,他听见了另外的脚步声。
阿越微侧着身,用余光瞥见官服的一角。
洛阳太守裴兆沣紧绷着脸,诚惶诚恐地走过来。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似乎只要他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一般。
这是个标准合格的官员,规行矩步,克己复礼,襄助上司,体恤下属,从没有做过任何出人意料的事。这种人原本不会将官做得很大,但天上却掉了馅饼,还让他接住了。
这块馅饼就是燕昭仪。
若不是皇帝想让小老婆的履历更好看些,根本不会将他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在封妃之前,裴兆沣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亲戚里还有姓燕的一支。
他知道自己是牵着女人裙带起来的,但他并不感到羞耻,他将此视为资本。
燕昭仪死了之后,他的资本就成了燕宁。虽然差了点,但至少还有。
可是现在,燕宁又……
他必须在雍王这里求个安心,他只求自己不会被牵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