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回到孔雀山庄时,夜已渐深,林中寂静无声。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路始终没有点灯,但这种黑暗似乎将孔雀山庄包裹得更加安全。
她押送葛太清回来,和甘棠、上官翎切磋的时候,就是走这条路。
她扛着叶小浪逃走,遇到雍王和阿越的时候,也是走这条路。
从河图洛书失窃事件一开始,她已经走过这条路两次,每一次都有意外插曲。
那第三次呢?
她的面前无人,身后也无人,这种地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以接近。但是,她还没有走过去,身形忽然掠起,攀到最近的一棵树上。
这一切都是在眨眼间完成的,就如同一只久经训练的猎犬,闻出了隐匿的杀气。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条人影从路旁灌木丛中窜出,这人的行动也很迅疾轻灵,可他仍旧扑了个空。
燕宁轻飘飘落在他身后,冷漠道:“若不是因为我认得你,此刻你尸首已经冷了。”
孙千轻笑一声,没有有回头,而是掏出火折子照亮了自己的脸。
燕宁面无表情地走近,直到那一点火光亮起,她已站到孙千对面。
她看着孙千那两撇故作老成的胡须,孙千却故意不看她。
孙千冷笑道:“什么风把燕大人吹回来了?我以为直到殿下出殡,您都不会回来呐。”
他笑得很神秘,很不怀好意,任何人都可看出他眼中的幸灾乐祸。
燕宁的脸色仍旧没有松动,她即便有多余情绪也不愿在孙千面前展露。
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殿下在不在山庄里?”
孙千笑吟吟道:“献殷勤也不查个仔细?殿下当然在王府,怎么会在这里?”
雍王已经病到无法再来孔雀山庄的地步了吗?燕宁感觉自己的指尖在渐渐变冷,双眸中已经腾起丝丝缕缕惭愧的阴影。
孙千观察着她的表情,喜上眉梢,道:“这几个月你的确太累了,应该好好静养一阵子。”
燕宁也笑了:“多谢,但我还撑得住。”
孙千的笑意愈发明显:“姑娘家家,不要硬撑!这件案子你要是无能为力,我可以受累替你分担。”
燕宁看着他,像看一条饿极的野狗:“光颢四年进来的人,只剩下你我了……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更亲厚些。我曾问过你要不要和我结伴行动,是你一口拒绝,所以我才选择了夏奕。”
孙千的笑容一僵。
明明是同年进雍王府,他却输给一介女流,怎么可能还心甘情愿给她打下手?
孙千恨恨道:“是我低估了你……让你赢得这样轻易。”
燕宁忍不住讥笑道:“任何人想要在密探考核中脱颖而出,都不是件‘轻易’的事。”她懒得再多费唇舌,故意摆出傲慢姿态,扭头便走。
这招是她跟慕容宗学的,很有效果,孙千气得胡子都要飞了。
燕宁觉得十分畅快,连足底的风都愉悦了起来。
二更时,雍王卧室中的阿越听到了三长一短的敲门声。
她拉开门闩,看见燕宁正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
于是她垂下眼,轻轻走回了床边,将雍王的被子掖得更紧了些。如今是非常时期,她必须寸步不离守在雍王身边,连药汤都必须替他尝试。
听起来很危险,但她甘之如饴。
雍王的病似乎没有起色,本来丰神俊逸的脸庞消瘦干瘪得不成样子,如同一株已深陷于沙漠中的雪山劲松,逐渐枯萎下去。
雍王道:“你回来了?”
幸好他的声音仍旧沉稳有力。
燕宁却不敢走过去,她远远地半跪身体,道:“卑职有罪。”
雍王道:“你何罪之有?”
燕宁道:“若卑职行事手段能让殿下安心,殿下早就会让卑职知晓十方行者之事。”
雍王沉默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道:“柳关已经追过去了?”
燕宁道:“他十月初五动身。”
她只看了雍王一眼就感到不可抑制的偏头痛,所以说的话愈发简明扼要起来。
雍王笑了笑:“大司马今日也已动身,十万精锐骑兵往鄯善去。说来也巧,大司马崇尚正一宗的道法,对正阳教嗤之以鼻。”
他们都清楚,这哪里会是巧合?
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会偏向道教名门正一宗,而不是招摇撞骗的市井妖道。
可惜……
燕宁沉下脸:“这段时间很关键,正阳教定会大肆利用手下一切可用之人。”
雍王道:“正阳教在明处,迷踪城在暗处……可他们究竟是敌对抑或合作,如今我们还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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