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色实在过于哀怨,让人不敢叨扰。
但阿越已看见她,略有几分怔忡,随即盈盈一笑:“殿下已经休息了。”
燕宁抱拳道:“燕宁替孔雀山庄谢谢姑娘。”
阿越垂下发红的眼睛,道:“你大老远赶来,一定没吃饭吧?”
燕宁连忙道:“我不饿,都习惯了。”
她说完才发现这句话有多蠢。可她还能说出什么不蠢的话来吗?
“但你的人也不是铁打的。”她含笑道,“你跟我来。”
燕宁鬼使神差地点点头,跟着她穿过小路,来到雍王府的后厨。
阿越点燃油灯,卷起衣袖,问道:“殿下最喜欢吃我做的猪肝汤面,你喜不喜欢?”
燕宁赧然道:“我什么都吃。”
阿越微笑道:“看来你真是饿极了。”
燕宁一边生火一边说:“想不到我也有这种福气,居然和殿下吃一样的面。”
阿越微笑着清洗猪肝,道:“你明日就要进宫了,这一去就要暴露在正阳教眼皮底下,是万分凶险的事。我只愿你能平平安安的,替殿下把事情做好。”
燕宁笑了,道:“能让你为我下厨,我突然觉得一个人有了三个人的力气。”
阿越复杂地望了燕宁一眼,道:“你不应该接下这桩差事。”
燕宁问:“为什么?”
阿越道:“你做不成的。”
燕宁低下头,笑了笑:“你用不着为我担心,肚子饱了以后,不管什么危险,我都能应付过去。”
阿越抬起菜刀,忽然道:“好,等你做完这桩差事,我也该走了。”
燕宁扇着火问:“为什么?”
阿越把刀横在猪肝上,迟迟无法下刀。良久后,她才叹了口气,哽咽道:“因为殿下已经不爱我了。”
燕宁惊讶道:“怎么会?你是殿下最信赖的人。”
阿越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信赖和爱情是两回事。”
她忽然流泪,一颗颗落在砧板上,但切猪肝的刀法还是很稳定。
燕宁不知所措地看着阿越。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现实,雍王的身边居然会没有阿越,就好像皇帝丢了他的传国玉玺。
燕宁道:“殿下很需要你,所以……”
她不说话了。因为殿下需要你,所以你必须留下来——她有立场说这句话吗?
阿越道:“与其说殿下需要我,倒不如说,是我需要他。”她忽又拭干了泪,道:“一直以来,我的世界就围着殿下而转动,除了他之外,我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等我要离开他的时候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有哪些地方可去,也根本没有一个朋友。”
燕宁道:“我算不算你的朋友?”
阿越道:“我们目前似乎是朋友,但以后说不定会变成敌人。”
燕宁道:“怎么会?”
阿越道:“你难道没为殿下动心?”
锅里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冒出连串的气泡。
燕宁愣怔住,冷汗从后脑顺着脖子滑下她的背。她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
阿越笑了笑:“若不是你心系殿下,怎么会婉拒林中雀的示好?”
燕宁绷紧了脸颊。
“照顾殿下的重担,除了你以外,交给旁人我都不会放心的。”阿越说得很平静也很有理,“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样我才能了无牵挂地离开。”
她在微笑。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却带着点点无奈,点点心酸。
燕宁摇摇头:“不行。”
阿越道:“为什么?你不愿意?”
燕宁道:“像我这种人命都特别短。说不定下个月,明天,或者下个时辰就死,所以……”
阿越打断她的话:“你若嫁给殿下,就不必再战战兢兢地四处冒险了,说不定可活到九十九。”
“我不会答应你!”燕宁直起身子,“请你不要再提此事,也不要离开雍王府,好吗?”
阿越将猪肝下到锅里,道:“好,不谈了。”
燕宁松了口气。
阿越不知道的是,刚才那一瞬间,她脑海中竟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叶小浪的影子。
叶小浪懒洋洋的笑容和漆黑发亮的眼睛。
我怎么会想到他?
燕宁捂住心口,无奈苦笑。她原以为这小贼只会偷东西和挨揍,可没想到如今他竟然成了她的一个大【麻烦。
阿越抿抿唇,问:“你要易容成谁?”
燕宁放下手,缓缓道:“中常侍李贵。他虽常在社稷坛做事,可与乌游、王道玄都不算特别亲近。”
阿越点点头:“的确应该是他。放心吧,整个雍王府没有比我更懂得易容的人了。”
燕宁强笑道:“我知道你的易容术是一等一的好。”
阿越拎起擀好的面条:“但愿我能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