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已亮了。
在昏黄光线中,燕宁被五花大绑抛到床上。
她的行李和遗失的靴子也在这房里,似乎已经被搜过的样子。
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她已目睹了两个旧敌的惨烈死亡,目睹了谢菩萨和小玉的可怕实力。
尤其是小玉,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会这样狠厉?
燕宁突然感觉自己实在是温柔贤淑。
他们打算绑她来做什么,引诱叶小浪上钩?
但叶小浪怎么会这么迟呢?
他仍在路上,还是已经到了却不愿现身,或者……已经没法再现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掉了。
她想,燕宁啊燕宁,你平时一向很乐观的,怎么一遇到他的事,偏偏就要往坏处想?
她不敢再想下去,不仅为了叶小浪,也为了她自己。
如果叶小浪已遭遇不测,她自己捱不捱得过?
燕宁忽然觉得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堵塞感……
她想,我本来是为了河图洛书而来的,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谢菩萨笑眯眯地看着她,在油灯光线里,他眼鼻的阴影显得分外恐怖。
燕宁忽然瑟缩了一下,轻咬下唇,道:“我原以为自己会死在他们手里,幸好你来了。常人说菩萨保佑,我这是‘谢菩萨’保佑,想来是福至心灵。”
谢菩萨咧开嘴,牙齿却恰好没被光线照到,像是满口牙被人一拳打碎。
他似乎很开心:“燕姑娘说话真中听。”
不是“燕大人”,而是“燕姑娘”。
燕宁眼珠一转:“谢老板先前允诺的金屋子,现在还算不算数?”
谢菩萨一挑眉:“燕姑娘不想住木头屋子了?”
燕宁含蓄浅笑:“我想住沉香木的。”
谢菩萨大笑出声:“若是其他女人说出这话,我定会相信,因为金银珠宝没有女人能拒绝。但是你……”他绕着床边踱了两步,道:“除非你疯了,我也疯了,咱俩才可能办喜事。”
燕宁长舒口气:“我果然不擅长‘美人计’,以后不用了,丢人。”
谢菩萨微笑道:“现在谢府虽然办不成喜事,但可以办丧事。”
燕宁抬起眼:“谁的丧事?”
谢菩萨道:“叶小浪。”
燕宁看着他,仿佛呼吸已经停滞。
门根本没锁,但小玉还是选择了敲门。
谢菩萨转过身,慢悠悠去开门,乐滋滋问:“你端的姜汤?”
小玉道:“免得她发高烧烧死。”
谢菩萨道:“原来不是给我的呀!”
“你想喝,我再给你拿呀。”小玉笑语嫣然,到桌边放下托盘,捧起那只小碗,娇笑着朝燕宁走来。
燕宁从发愣中惊醒,皱眉躲过她杵来的碗。
小玉不耐道:“喝呀,你喝呀!快点给我喝……”
无奈燕宁牙关紧咬,她实在灌不进去,柳眉直竖,索性泼了燕宁一脸。
燕宁肺都要炸了,尽量平心静气地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叶小浪的丧事?”
小玉嫣然道:“叶小浪被花斑蛇和飞天螳螂联手斩杀,你今日恰好替他报了仇。”
燕宁顿觉五雷轰顶:“他死了?”
小玉道:“棺材还在柴房里呢,你想不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燕宁脑中嗡嗡作响:“谁杀了他?”
小玉捋了捋墨云般的长发:“是我呀!稍微编几句瞎话他就上钩了。哎,论机智,哪个男人能比过谢老板……”
燕宁又悲又怒:“你给他下毒?”
“对呀。”小玉眉眼弯弯,娇艳双唇吐露刀刃般话语,“顺便一提,叶小浪恨你入骨,因为你杀了他师父。他引你来就是要杀你,真可怜。”
燕宁高声驳斥:“你胡说!”
小玉不咸不淡道:“你都死到临头了,我何必骗你?”
燕宁只觉身体一空,无意识喃喃:“阿越……”
“阿越?”小玉稍有些讶异,复而甜蜜一笑,“原来是那个贱人干的啊!”
谢菩萨叹了口气,道:“你别气她,如今我们得将她好好供着,别让她死了。”
小玉乖巧道:“好,都听你的。燕姑娘明早想吃什么?”
燕宁仿佛魂魄已被抽空,仿佛身体已不属于自己,对他们的挑衅充耳不闻,默然不应。
小玉不耐烦道:“你到底吃什么?饿肚皮的滋味可不好受呀。”
燕宁缚在身后的双手挣了两下,她眨眨眼,有气无力道:“随便我点?”
小玉道:“对呀。”
燕宁道:“福字瓜烧里脊、五香仔鸽、参芪炖白凤、长寿龙须面,甜品是蜜饯青梅,再加一壶洞庭碧螺春。”
小玉安静听她报菜名,眼里升起一抹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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