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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学跟不上课, 有人背后嘲笑他成绩不好, 脑子不好使, 他觉得委屈,说我感觉挺好使的啊,回家默默努力,没坚持两天就半途而废,感慨学习好难啊。但有一件事他坚持了大半年, 晚上睡觉希望自己第二天醒来就变聪明,说他坏话的人统统变笨。
就算长到这样大, 让他像是谢慎行一样, 看一页书,挨个字挨个字的查字典,主动接触迎战困难的的陌生事物,他绝对做不到。
梁楚没有打扰他,倚着门框站着,反倒是谢慎行抬眼看见桌上的钟表, 合起书站起来, 转身就看到梁楚。
梁楚假装刚刚回到家,什么都没有看到:“我饿了,给我拿东西吃去。”
谢慎行端过早准备好的果汁递给他, 走去厨房, 梁楚啜着果汁慢慢跟着下了楼, 去了南院。
荆可不爱读书, 屋里玩具多, 书没几本,少量的那几本也不带注音,读起来费劲。
荆琴荆棋那对小姐妹是荆家二哥的女儿,二嫂立志要把这对姐妹教养成淑女,从小下了本钱培育,果然成效显著,姐妹花小小年纪技艺非凡,琴棋书画均有涉猎。他家的书多。况且荆琴荆棋年龄也小,书上多带着拼音,荆可快升三年级了,看书不需要注音了。
梁楚借了一摞带着注音的书回来,里面不经意还夹着一二年级的课本。小姐妹花乖巧地把他送到门口,说书不用还了。
这个年代智能手机不像今天一样普及发达,娱乐项目不多,没有电脑和游戏,反而可以早早地上床睡觉。晚上躺在床上,梁楚抽出一本书递给谢慎行:“你给我读故事吧,我现在睡不着。”
谢慎行的手顿了顿,把被子掖到他的下巴,睫毛遮住的眼眸看不出情绪:“我读不好。”
梁楚用书脊一下一下敲他的手背,一点也不讲理:“我不管你那个,跟我没关系,你快给我念!”
谢慎行喉咙滚动,接过书摸了摸封面,翻开内页,只看了一眼,谢慎行怔住,像是意味到了什么,他忽地抬头,眼底带着审视和考量看着他。
梁楚说:“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
谢慎行笑了,冷峭平板的五官变得生动起来,他把视线投在书上,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翻阅纸张的声音,梁楚像是打赢一场胜仗的小蟋蟀,下令说:“你要读慢一点,我要听着睡觉。”
谢慎行哑着嗓子读起来。
原以为谢慎行底子差,得好好教上一年半载,谁知他进步飞快,梁楚不知道他在家里有多努力,只看到了成果。才过了三个月,谢慎行看书已经不再依赖注音,甚至可以应对他的家庭作业了。梁楚喜不自胜,他最发愁写作业了,小孩儿的作业能难到哪儿去,抄抄生字算算数学,他大学都读完了,回过头来写小学作业,太屈他的才了吧。
现在看到谢慎行可以胜任,梁楚算是解放了。谢慎行也很争气,最初的几次习题还会偶尔出错,没过多久,门门优秀,好像他天生适合学习。
日头缓缓偏西,影子拉得老长,荆文武趴在椅子上奋笔疾书,梁楚慢吞吞地吃东西,旁边的矮桌上放着瓜子甜点,都撕开了包装等他享用,他一会儿吃点这个,一会儿吃点那个。
荆文武赶作业赶到焦虑,偏偏有人没有眼色,越吃越香。荆文放下笔绷着脸色看他,梁楚慢悠悠说:“我没有吧唧嘴,你不会写别赖我头上。”
荆文武依然迁怒:“我在这里写作业,你在那边吃个没完,你好意思吗?”
梁楚说:“好意思啊。”
荆文武问:“你都不撑啊?”
梁楚抬腿踢一脚,荆文武大声说:“你干嘛踢我!”
梁楚先发制人:“兴你写烦了跟我找事,不兴我吃烦了找你撒气?”
荆文武不是对手,吃了闷亏垂着脑袋继续写,终于写完了,还有古诗要背诵,实在捺不住羡慕和好奇:“为什么谢慎行对你那么好呢,我妈妈都没有这么好。”
梁楚直起腰说:“你们这些人呀,只看到我表面光鲜,没有看到我背后付出了多少辛勤的汗水。”
荆文武撇嘴:“不信。”
梁楚笑呵呵的:“你不信算了,反正我也是胡说的。”
梁楚摸着肚子叹气,荆文武虽然没人伺候,但是他也没有得罪人啊。他现在对谢慎行呼来喝去,日以继日,难保不会埋下祸根,等他翅膀硬了,迟早要回咬一口的。
天色渐晚,荆文武背完了书,两人一起回东院吃了晚饭,挥手告别的时候,荆文武忽然抓住他的手:“你和谢谢慎行睡在一起都不害怕吗?”
梁楚一愣:“为什么怕?”
荆文武小声道:“你不知道,我都不敢跟他单独在一起,你没觉得他很可怕?像个妖怪,狼变的妖怪,妖怪死了又变成鬼,法力无边,特别可怕。”
梁楚:“……”
荆文武说完跑着回家了,梁楚扶着扶梯慢慢往二楼走。
荆文武身为荆家长子,自然也是千宠万爱长大的,没经过风雨的小牛犊天不怕地不怕,他又一向自诩是大哥,处处逞能,要在这些比他小的孩子面前立榜样,没道理对谢慎行感到恐惧,又是妖怪又是鬼,大概是荆文武能描述得出最可怕的生物了。
但孩子有比成人更敏锐的直觉,梁楚又想起荆琴荆棋那对姐妹花也常常是躲着谢慎行的,搭的小蚊帐两个女孩子喜欢极了,也不肯过来玩一会儿。
梁楚有些摸不清头脑,谢慎行到底哪里吓到他们了?不就是长得锋利一点嘛。他开始见到谢慎行的时候,也以为他乖戾狠鸷难以降服,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还挺好使唤的啊。
等到后来,梁楚终于知道第一面见到的谢慎行才是他的本性,这个人就是乖戾狠鸷的,却早已被人牢牢扣在掌心了。
这时候他还得回到卧室,为这股妖风添薪加柴,谢慎行已经铺好了被褥,梁楚上床趴着,趴了几分钟谢慎行走了过来,把人扶起来坐着:“压着肚子不难受?”
梁楚感受了一下,好像确实有点压着了,于是老老实实坐着,说:“你去给我洗个苹果,我要吃苹果。”
谢慎行没有动,把作业装进他书包里:“你刚吃了饭,明天再吃。”
梁楚说:“快去给我拿,我留着吃苹果的肚子呢。”
谢慎行缓步走来,弯腰看他:“是吗?我摸摸。”
随后不等他拒绝,谢慎行揉了揉圆鼓鼓的小肚子,笑道:“还真能再吃些,可可好聪明。”
梁楚面无表情,心道你真当我九岁小孩啊,不过有点高兴被夸聪明……
谢慎行给他盖好了衣服,怕他撑着不敢拿苹果,苹果顶饿足以当饭吃了。小萝卜头贪嘴不知饥饱,又喜欢吃苹果,常常一吃就吃一整个,绝不浪费粮食,他看着提心吊胆的。
谢慎行柔声道:“苹果不能再吃了,给你拿块西瓜。”
梁楚拒绝:“不行!不吃西瓜!”
谢慎行摸摸他的头,拿了块西瓜上来。
梁楚瞪大眼睛,快要气死了,刚才还夸他好使唤呢,现在就打他的脸,太不禁夸了!白给买新衣服了!
谢慎行把鲜红的瓜尖递到他嘴边,梁楚想吃,忍不住张嘴咬了一口,西瓜是夏季解暑圣品,他不是不喜欢吃。
只是前不久他跟谢慎行说给我拿个苹果,那是他第一次让谢慎行帮他拿来水果,谢慎行很合作,洗干净了递给他,梁楚不接,习惯性地找茬:“你让我怎么吃啊,你吃皮啊?”
真的是随口一说。
谢慎行拿了匕首削苹果,他的手很巧,左手握着苹果,右手握着小刀,刀刃抵在苹果上面,右手手指压着刀刃,匕首一寸一寸推着向前,苹果皮一圈一圈掉下来。
梁楚目不转睛,他也会这么削,但不像谢慎行的手法流利,跟在表演似的。等到苹果削好了,谢慎行举一反三伺候这个小祖宗,切成块端了上来。
然后吃掉了苹果皮。
梁楚下巴都要掉了,跟板牙熊说:“不是我让他吃的,这回我真是冤枉的!”
板牙熊很体贴:“我知道。”
梁楚想要掉泪,“你知道有什么用啊,谢慎行一定认为是我逼着他吃皮的,我怎么这么坏啊,我的良心好痛。”
板牙熊宽慰他说:“您别害怕啊,谢慎行是不想浪费东西。”
梁楚想想是有这个可能,但不管怎么样,吃苹果的时候谢慎行吃苹果皮,吃梨的时候谢慎行吃梨皮,吃橘子的时候倒不会吃橘子皮,但会拿来泡水喝。这么长时间以来,梁楚都不敢吃西瓜,怕谢慎行吃西瓜皮,太可怕了,荆文武说的没错,谢慎行太可怕了。
梁楚心情复杂的吃瓜,他该因为太紧张而食不知味的,但这个西瓜真的好甜啊。梁楚吃完了西瓜,眼睛直勾勾盯着谢慎行,吞下最后一口瓜肉。
谢慎行拿着瓜皮递到嘴边,梁楚绝望地想完了完了又要吃皮了。
谢慎行把他吃完的西瓜又吃了一遍,露出白色的瓜皮才放下,梁楚愣了,那上面有他的口水啊……但又松了口气,谢慎行真的是不想浪费东西啊,他的西瓜吃的不干净,只吃了最甜的部位。
谢慎行擦了擦手上的汁水,温声道:“可可吃了一粒西瓜籽。”
梁楚啊了一声,下意识摸自己的嘴巴,随后身体又被抱起来放在膝盖上,面对面对着谢慎行。他抱他抱的轻轻松松,手掌覆上更鼓的小肚子:“肚子里面要长一个小西瓜了。”
梁楚想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摸我肚子,世界上也有肚子控的人吗。
谢慎行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后放:“别怕,我亲亲就没有了。”然后他俯下/身来,亲吻他的肚脐。
司机唉声叹气,头都大了,这也不是自家孩子,不听话照着屁股来两下,撵去学校。眼看人越围越多,开学期也没见有个老师来处理。司机摸出手机给荆家打电话,荆文武放下书包,想上车拽他下来,梁楚见他来捣乱,眼疾手快赶他上车前把门拉上了,咣一声把人挡在外面,荆文武气的拍窗户:“荆可!你快给我开门!你要把我气死了!”
梁楚不搭理他,只管盯着外面,司机很快放下电话,走过来说:“文武带着妹妹去学校,荆可就先回家吧。”
荆文武呆了呆,抓起书包钻进副驾驶,先跟后面的梁楚说了一句:“气死人了你!”
然后降下玻璃对司机说:“那我也一块跟着回去,今天爷爷在家。”
说完了他又回过身看着梁楚,幸灾乐祸:“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我是回去看你挨打的!”
梁楚说:“打就打呗,我正想挨揍呢,更不用来上学了。”
荆文武嗤笑道:“你就嘴硬吧,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哭。”
梁楚笑眯眯的:“你再废话我回去就跟你爷爷说你逼我喊你哥哥,到时候咱俩一块哭。”
荆文武脸都涨红了,张了张嘴,没敢再说。
荆文武爬上了车,荆琴荆棋看了看学校,又看了看小哥哥和小叔叔,一前一后也跟着上车了。司机已经没脾气了,骂了句倒霉孩子,上车开火,怎么把人载过来,又怎么载回家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去厅堂,谢慎行用力握了一下梁楚的手,梁楚没领情:“你捏我干嘛。”甩开他走在前面。
荆母已在楼下等着了,见到梁楚张嘴就骂:“一天天就你事多!成心不让我安生是吧?”
梁楚说:“我怎么了我。”
谢慎行越步上前,把梁楚挡在身后:“是我的错,没看好他。”
荆母气更大了:“当然是你的错!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说话,趁早给我滚出去!没你哪儿来这么多闲事,无法无天了还!”
梁楚生怕谢慎行和荆家起冲突,到时候偷鸡不成再赔了夫人,深吸一口气,像是练成了狮吼神功的火山,大声说:“我说——你挡着我干嘛!!”
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走了,荆文武让他震的耳朵疼,脱口道:“你打什么鸣啊?”
“我愿意!”想了想不对,又吼过去:“你才打鸣!!”
荆文武不敢惹他,跑一边去表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荆母气恼极了,满脸怒容看着梁楚,正想骂他,荆父披了衣服从二楼缓缓下来,老辣威严的目光在堂内扫了一圈,荆母把话吞了回去,朝荆父道:“我算是管不了了,你来吧。”
荆父坐在太师椅上,皱眉道:“大吵大叫像什么样子?”
梁楚低头看脚尖。
荆父看向司机,问道:“怎么回事?”
司机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荆父攒起眉头问道:“谢慎行,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小子?”
司机汗颜:“大半年了。”
“是吗。”荆父声音淡淡。
梁楚小口叹气,早就料到是这个回答了,老爷子叫荆卫刚,白手起家在商场叱咤半生,心比天高眼也比天高,家里的人他何曾睁开眼睛好好看过,虽然东院就这几个人,但多一个少一个他基本上是不知情的。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梁楚打起精神,认真面对。
荆卫刚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放回桌上才抬眼看向谢慎行,水一样平静的脸上突地起了微微的变化,荆卫刚坐直了身体。
“拿我眼镜来。”荆卫刚说,保姆应了一声,急忙上楼拿来给他。
荆卫刚戴上眼镜,起身走过来盯着谢慎行,荆卫刚是什么人物,一手创下千万身家,六十高龄韬光养晦,气势岂是常人可以比较的。但两人站在一起,谢慎行居然毫不逊色,少年半寸不让,神色平淡和荆卫刚对视。
荆卫刚率先移开视线,眼里划过一丝犹疑,他坐回太师椅,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似是想起什么事情,但摇摇头自己又否决了。
“上个学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荆卫刚沉吟道:“咱们也确实不能耽搁年轻人的前途,学还是要上的,这件事交给宏杰去办。”
荆母脸色微变:“卫刚!你还让他留在家里?”
“人呐,眼皮子不能太浅,”荆卫刚道:“不过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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