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钱的样子。
梁楚刚吃了包子有味道,剥了颗水果硬糖填进嘴里,一边朝谢慎行说:“我今天不想坐你的车,我跟荆文武一块走,你自己走吧。”
谢慎行看了两人一会儿,神色隐晦不明,荆文武让他看的浑身发毛。他看了半天,也没有说什么,只微抬了下巴,示意他前面先走,随后跟上。
荆文武心里暗暗叫苦,他屈指可数的跟谢慎行一起出门都比较习惯在后面跟着,现在骑车在前面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没什么主见了,怕骑得快了骑得慢了犯错。
好在那位谢大爷没有嫌这嫌那,不管他速度加快还是减慢,都不慌不忙在他身后两米。荆文武有时候自己也犯嘀咕,因为谢慎行很少关注他,在他印象里甚至是几乎没有过的,但每次见了他都像是幼童见到了长者,需得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该不会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吧……他小时候就挺怕他的。
荆文武幸福的胡想八想了片刻,没多长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办法想了,只觉得浑身发酸无力,又担心后面的人嫌他骑得慢,努力坚持快一些,但实在太累了……启程的时候还能保持平稳的用鼻子呼吸,现在张大了嘴呼哧呼哧喘气:“我的妈呀,荆可你属猪的吧,咋这么沉啊!”
梁楚说:“你少胡说八道,谢慎行以前带我一路也没说我沉啊,现在走了还不到一半你就不行啦?”
荆文武惨叫:“我以为快到了!”
荆文武受不了了,又骑了一百米,身体往车把的方向压低用力,没起多少作用,自行车开始歪歪扭扭在路上画圈。
梁楚抓着前面的扶手坐的稳稳当当的,丝毫没有被影响,荆文武说:“咱俩换换,你带我一段,然后再换过来。”
梁楚说:“那不行,我拒绝。”
荆文武:“……”
梁楚说:“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好歹还是篮球队的呢。”
荆文武恼怒道:“我打球的时候可没背着一百多斤的你!”
梁楚把糖块压在舌头底下,说:“你加油骑,赶紧骑,我是为你好啊,你看谢慎行身材比你好多了,就是驮我驮出来的,等你骑到学校,身材也能变好了。”
荆文武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好意思一直坐着吗,咱俩换!”
“骑车累一身臭汗,我才不骑,你太慢了,不能快点吗,要迟到了。”
荆文武闭了闭眼睛,捏闸停车,转身就把梁楚推下去了。梁楚被推着往前踉跄了两步,谢慎行紧随在后,一手扶住车把一手攥着他手臂拽到面前,避开旁边经过的行人。
荆文武飞快地说:“又懒又沉又话多,还给你了。”
说完干脆利落一蹬踏板,迅速向前驰去,生怕有人追上来。
梁楚看看飞速远走的叛徒荆文武,又看了看谢慎行,乖巧地说:“你好。”
谢慎行似笑非笑看他。
梁楚怕他说刚才不是还不想坐他的车吗,抢着说:“荆文武怎么这样啊,我说不坐他车,他非让我坐。”
谢慎行忍住笑,拍拍他的头道:“上来吧。”
夏风徐徐,早晨的风很凉快,谢慎行速度不算太快,但很平均,仍然很快赶超了荆文武。那家伙抛了包袱,刚开始骑的时候变得轻巧了,这回走了一半路,又没力气了,不过这次不算太丢人,还在慢吞吞蹬着车。
梁楚经过他,坐在后座跟他摆手再见:“你慢慢骑啊,我在远方的学校等你。”
荆文武不理他。
两辆车离的很远了,梁楚还在回过头跟人说:“我的命怎么这么好啊,你是不是特别嫉妒。”
荆文武气的一阵猛蹬。
谢慎行摇头,无声说了两个字:“卖乖。”
很快到了学校,谢慎行呼吸平缓,只有小臂有薄薄的汗,梁楚清清爽爽,从车上跳下来。
而荆文武被甩在后面,过了十分钟才赶来,到了学校喘的像条死狗。
谢慎行拿着梁楚的书包,两人一起走进初中部,云新中学的初中部和高中部虽然相邻,但实质上并不是一所学校,初中部不能直升高中部,和其他学校一样看中考成绩。
刚走进校门,预备铃声就打响了,梁楚嘴里的糖才吃了一小半,摸了摸口袋没带纸巾,其实他从来没带过……梁楚侧头问谢慎行有吗,他得把糖包起来扔掉。
谢慎行颔首,道:“你吃糖了?”
梁楚点头:“是的啊。”
谢慎行问:“什么味道?”
梁楚上下两排牙齿咬着糖球张开嘴给他看,谢慎行捏住他双颊强迫继续张嘴,手指伸进他嘴里把糖球捏了出来。
梁楚皱眉道:“你干嘛啊?”
谢慎行笑答:“你不是要扔了?”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捏别人脸啊……而且糖块上面好多口水,很脏的啊,反正他不会用手碰别人嘴里的东西,除非是他家的小孩。
梁楚奇怪地看谢慎行一眼,他怎么能不嫌弃。
谢慎行落后他一步,何止是不嫌弃,他捏住糖球缓缓送进嘴里,重重吮吸他的味道。
果然很可口。
梁楚的教室在三楼,快要打上课铃了,外面仍然聚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教室里有矜持的、害羞的少女假装和朋友谈话,余光却齐齐扫向窗外。
谢慎行在云新一中快封神了,这位神人沉默寡言,少有言辞,鲜少参加社交活动,看起来极为冷漠沉闷难以接近。就算他看起来很无趣,仍然很受欢迎,尤其对女学生,想着如果能和他成为伴侣一定会是十分令人羡慕的事情,如果能走进他心里也肯定是一件很富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几年来,好像没看见他对什么女孩子稍微青眼相加些。倒是对荆家的一对叔侄很好,尤其是荆可,管送管接的,雷打不断足足三年。至于为什么他往来如此频繁,还会有人觉得稀罕而围观,只怪这位大哥平时不苟言笑,生人勿近,对他抱着好感的人有许多,勇于表白的屈指可数。而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他的另一副面容。
原来也会这样温柔,原来也是会笑的。
照常无聊的一个上午,梁楚英语学得很好,初中英语对他而言太小儿科了,就听一耳朵。语文考高分不容易,想考低了也不容易,同样不需要太费心。数学也是小菜一碟,所有课程都一样。板牙熊跟他说过荆可的成绩只是中等,锋芒太露会崩人设,梁楚更不用把早学过的课程再学一遍了。
就算不喜欢也得来上学,不然会崩人设。
梁楚说:“唉,命好苦,动不动就崩人设。”
板牙熊说:“没事,反正在家也是坐着,我们继续看昨天的漫画吗?”
“好吧,”梁楚说:“昨天看到多少啦。”
板牙熊说:“您没夹书签啊,我也不记得了。”
梁楚拿出小书翻了翻,找出昨天看到的那页,然后把板牙熊放在桌上,一人一熊看了起来,书比板牙熊还大出好多,字体快有它眼睛那么大了,但板牙熊看的很快,完全可以跟上梁楚的节奏。他们两个可都一起看了好几年书了。
下课铃打响了,会有女孩子羞涩的红着脸来递情书,情书当然不是给梁楚写的,谢慎行不收任何人的情书,女孩子只能宛转迂回的交给梁楚,希望他能转交。
梁楚无奈说:“他根本不会看啊。”
可爱的女孩子说:“事情没有绝对,你一定要帮我给他。”
每个女孩子都以为自己是幸运的、与众不同的。
“好吧,”梁楚说:“但我什么也不能保证。”
隔三差五都会收到一些,直到高三的最后一学期数量猛增,快要毕业了,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再见,想要表述心意的姑娘就更多了。其中不泛特别执着的,每天都坚持写,让他转交给谢慎行。这个时候,她也许已经不是希望得到回复了,而是沉浸在写情书的快乐里了吧,对心爱的人倾诉日常和心情,就算他听不见,她说也是快乐的。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了,放学的时候谢慎行来接他,两人徐步往前走。荆文武早就自己坐车回家了,他让司机把自行车搬上车,表示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自行车了。
两人走路取车,谢慎行往他嘴里塞了几粒苹果味道的糖果,梁楚养成了给什么吃什么的习惯。回到家他把情书递给谢慎行,发现谢慎行也在吃。
梁楚振奋了一下,他记得谢慎行不喜欢吃这个,说糖果是小孩儿爱吃的东西,馋嘴,不让嘴巴闲着,现在打脸了?
梁楚趁机取笑他说:“我还以为你不吃甜的。”
谢慎行从容道:“人是会变的。”
梁楚哼了一声,从书包里取出情书给他,谢慎行这一点很气人,梁楚每次给他情书他都会收下,但仅仅是扫一眼封面,不会打开里面的内容,像是在做检查,然后随手放到一边,全然不放在心上。梁楚很气愤,你说你已经收到信了,打开看一下又怎么了啊。
梁楚每次都会把谢慎行丢弃的情书小心藏起来,不是为了偷看里面的内容。板牙熊曾经提醒他说这样是不可以的,会崩人设的。梁楚为难地说一封封信,都是一颗颗少女的心啊,难道扔进垃圾桶吗,就算不被喜欢,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板牙熊那您要收严实了,不要被谢慎行发现。否则人设一定会崩掉。
于是这些信件永远不会有人打开,却依然被好好珍藏。
今天有三封信件,谢慎行如旧扫看封面,梁楚有点妒忌的看着谢慎行,为什么没人给他写情书,他长得也很帅啊。
转念又想了想,还是不要写了,他又不能回馈别人什么。
谢慎行突然目光凝住,梁楚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第一时间敏感发现他的变化。谢慎行看了这么多封信封,还是第一次露出平淡以外的表情。
是他有好感的女孩子吗?梁楚嗖地站起来,他简直以为谢慎行清心寡欲到要皈依佛门了,居然还会春心萌动?
梁楚笑眯眯的背着手:“谁给你写的啊?”
他猛然伸手就抢,谢慎行比他更快,手臂举高,他比他高了那么多,梁楚踮起脚尖也够不到:“给我看看啊,你放心,我不会看里面的,我就看看名字,看看是谁总可以了吧!”
谢慎行按住他想往上蹿的肩膀,梁楚登时跳不起来了,谢慎行淡淡道:“没什么好看的。”
“你害什么羞啊。”
谢慎行依然高举着手,看起来一点商量都没有的态度,梁楚惋惜地抬眼看了一下上面。
三封信件正面朝下,最上面的一封写着谢慎行亲启几个字。而下面的那一封错落出来一个大角,右下角有属于少女娟秀漂亮的字迹,分明写着荆可两个字。
梁楚愣了愣,说:“那不是我的名字吗?”
手心麻了一下,梁楚背着手捏了捏自己的屁股,唉,他的就软软的。
梁楚对着谢慎行宽阔的后背,教育说:“我这是告诉你,男人的屁股不能随便碰。”
谢慎行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漆黑的眼睛像是一潭幽深的古井盯着他。
被看了一会,梁楚想摸鼻子了,突然有点怂,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他隐约感到谢慎行越来越不好惹了。小时候就已经锐利到不善良的面容,眉眼彻底张开了表现的更加明显,像是出鞘的利剑,只是看着人不说话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空气似乎都流动地缓慢了,让人寒毛倒竖。
心里略略怂了,声音也跟着小了:“跟你说话呢……”
似是察觉他的不安,谢慎行咳嗽一下,收起几乎把人烧穿的视线,从容地哄:“好,我听你的。”
梁楚松了口气,这话说的好听,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着特别放心。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定位好像反了过来,虽然谢慎行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听他的话,但就是有哪里发生了变化。
比如现在,谢慎行依然表现地很顺从,梁楚却失去了以前欺负人的感觉,比起被他欺负,更像是谢慎行在给他递台阶下,如果不想,他也随时可以不给他面子。
不管实际上怎么样,至少表面上还是和谐的,梁楚迅速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说:“下去吃饭吧。”
下了楼,除了荆母,其他人差不多都起来了。荆宏杰和荆卫刚父子俩坐在餐桌前一起用早餐,看到两人下来,荆卫刚抖了抖报纸,攒着眉头朝梁楚道:“全家就你事多,保姆的饭我们都吃得,就你吃不得?别的学不会,就知道给人添麻烦。”
梁楚满不在乎哦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没再说话了。这话本来也不是说给他听的,隔三差五荆卫刚都会来这么一出,对谢慎行客客气气,态度早已不复从前。
这是谢慎行自己挣来的,年纪轻轻锋芒逼人,荆卫刚早起了拉拢的心思。
果然荆卫刚也不再理会他,把话头转向谢慎行:“这孩子越大越不成器,我看呐,你也不用事事顺着他,吃什么不是吃,挑嘴饿他两顿就知道改了。君子远庖厨,时间还得用在正经事上才行呐。”
谢慎行心道我哪儿敢啊,该骑我头上造反了,嘴上笑道:“倒也不费功夫。”
两人又有几句交谈,谢慎行应付得体,餐桌上剩余的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梁楚是想饭都坐好了还不让吃,没天理啊,还不如没做熟呢,那是想吃不能吃,现在是想吃吃不着。荆宏杰的脸色却比他还要难看,把手里的报纸甩的哗哗响,他心里仍是瞧不上谢慎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