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宣平侯微服出宫是有缘由的,会碰上老侯爷也不奇怪,原本三人就订好了地方要在一块儿暗戳戳地搞事情。
只是提前碰到了而已。
皇帝三人去了附近的一间……戏楼。
没错,就是戏楼。
世人皆知宣平侯风流不羁,爱美人爱听戏,他时常出入这里,却没人知道这原本就是他名下的产业。
三人进了厢房,外头的小厮将屋门合上。
皇帝头上带着伤,难受得半死,他坐下后,不耐地说道:“长话短说!事情怎么样了?”
老侯爷不敢怠慢,拱手行了一礼,道:“回陛下的话,自打臣回京的消息传出去后,臣的行踪便让人给盯上了。”
“庄家人?”皇帝问。
宣平侯抓了把瓜子。
皇帝瞪了他一眼。
“唉。”瓜子也不让吃,陛下火气真大,宣平侯无奈地将瓜子放了回去。
老侯爷点头:“没错,今日老臣去了一趟寺庙,安郡王悄悄地跟上来了。”
皇帝眉头一皱:“他竟然自己跟踪你?”
老侯爷倒不觉着奇怪:“他的侍卫老臣都认识,他只能自己铤而走险。”
要发现安郡王也不容易,去的路上老侯爷几乎没有察觉,是回来时安郡王提前了一点上马车,这才被老侯爷发现了。
至于他为何自乱阵脚,老侯爷不得而知。
提到正事,皇帝的脸色严肃了几分:“太后的下落呢?可有眉目了?”
老侯爷揣测道:“臣认为……太后可能已经进京了。”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何出此言?”
老侯爷若有所思道:“庄家尽管还在装模作样地寻找太后,可他们寻找的速度慢了许多。况且当初安郡王离开京城,表面是陪妹妹游山玩水,实际是在沿途打探太后的消息。之后,安郡王之后借着乡试的名义回京……恕老臣直言,安郡王还年轻,他犯不着为了一场科举放弃寻找太后。”
皇帝沉吟片刻,觉着老侯爷的话不无道理:“所以你认为他回京,一定是因为他找到太后了?可既然找到了,为何不让太后回宫?”
太后回京,比较忌惮的是皇帝这一方才对,庄家人手里握着一张天牌却不打,这是什么套路?
老侯爷思索道:“这个……臣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太后的麻风病没有治愈,他们在偷偷给太后治病?”
一个麻风病太后是会遭人轻视与厌弃的,当初庄太后染上麻风病,他们都以为扳倒庄太后的机会来了,可谁料太后竟然自个儿逃出去了。
他们要敢说庄太后私自离宫,庄太傅就敢当众质问是不是他们谋害了庄太后。
他们不敢去堵其中的输赢,只得用了一招迂回之策,宣称太后突发恶疾,前往行宫养病。
随后他们有意无意让庄家查到消息——庄太后是得了麻风病逃走的。
庄家人也忌讳这个病会毁掉太后的名声,因此按住不发,私底下寻找太后。
双方短时间获得了微妙的平衡。
可这种平衡总有一日会被打破。
如果庄太傅真的寻回了庄太后,并且治好了庄太后,那么双方距离打破平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从医馆去庵堂的路程本就不近,路上又给耽搁了一阵,等顾娇回到碧水胡同时已是暮色四合时分。
天边一抹艳丽的霞光,落在一片红墙绿瓦之上,晕染出暖橙的光。
顾娇走进胡同便真的感觉自己是在回家。
这种感受前世她未曾体会过。
前世她在父母身边居住的日子少得可怜,且空白又冷漠,没有丝毫家的温度。
所谓家,不过是一个住处。
而今却仿佛有了新的寓意。
她忙碌一天后会渴望回到这里,渴望见到宅子里的人。
她不是从来不知疲倦,只是习惯了疲倦,反正没人会疼她,所以矫情了也没用。
“娇娇!”
小净空的声音打断了顾娇的思绪。
小家伙又坐在门槛上等她了。
早上他还摔了一跤,哭得眼泪汪汪,这会儿却哒哒哒地朝她跑来,一下子扑进她怀里。
她顺势要将他抱起来,他却摇了摇头,说:“不要,娇娇好累了。”
他忍住要抱抱的冲动,拉住了顾娇的手。
“腿还疼吗?”顾娇弯身去拉他的小裤腿。
小净空摇头:“不疼啦!”
其实还是有点疼,可小净空的撒娇是建立在不给顾娇增加负担的前提下。
“姐!”顾小顺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扔下手头做了一半的木工活儿,小猴儿似的窜了出来,帮顾娇去拿她的小背篓,“给我吧!”
顾小顺坚持将小背篓拿在了手里,还很细心地把她的小药箱放进了她的东屋。
顾琰原本是在给院子里小净空打工铲鸡粑粑,铲得他七窍生烟的,他一没小净空闲,二没顾小顺快,最后才见到姐姐,漂亮的脸蛋儿黑得透透的。
顾娇被他的样子逗乐。
顾琰别扭地背过身去。
顾娇去哄他。
别人哄他难,可顾娇哄他还不容易?顾娇拉了拉他的手,他便什么脾气都没了。
姚氏端了一盘新出锅的蒸糕从灶屋出来,看见女儿,她眉目尽是温柔:“娇娇回来了?正好做了些点心,净空,去看看姑婆醒了没有?”
“好嘞!”小净空最爱去姑婆的屋子查房了,总是能查到什么,成就感满满!
小净空呼哧呼哧地跑去了老太太的屋。
老太太正抱着一罐子蜜饯,吭哧吭哧地吃着。
老祭酒无语地坐在她对面,就这么看她吃了一下午了都。
这么能吃的吗?
先帝他是饿了你多少年?
“姑婆!”小净空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老太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蜜饯罐子塞进了老祭酒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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