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色比六月暗得早了些。
皇帝从御书房出来,天际只剩下最后一抹灰蓝,他踱步回到华清宫时就连最后一抹亮色都没了。
夜幕降临,苍穹星闪。
皇帝进了华清宫,宫人们纷纷向他行礼。
他问道:“太妃娘娘可安寝了?”
一个小太监道:“回陛下的话,并没有。”
皇帝对魏公公道:“朕去看看太妃娘娘,你自己回去。”
老奴不累。
唉。
魏公公无奈应下:“是。”
皇帝去了静太妃的寝殿,她正跪在佛龛前,一手拿着佛珠,一手轻敲着木鱼,闭着眼,虔诚地念着佛经。
皇帝没出声打扰,静静地等她敲完木鱼。
蔡嬷嬷将她扶起来后,她才仿佛看到地上的影子,扭头一瞧,哭笑不得道:“陛下何时来的?来多久了?”
皇帝道:“才过来,听母妃念了会儿佛经,朕的心也忽然宁静了许多。”
静太妃看着他道:“陛下近日有烦心事吗?”
自然是有的,暴雨天灾,匪患人祸,听闻陈国边关又有蠢蠢欲动之势,再就是那个暗中行刺静太妃的凶手也始终没有眉目。
前面几个都有昭国的文臣武将去应对,唯独最后这个凶手让皇帝一筹莫展。
“没什么,就是国事操劳,略感疲倦。”皇帝还是决定不要让静太妃烦心。
“蔡嬷嬷,去我屋里将安神香拿过来。”静太妃吩咐道。
“是。”蔡嬷嬷应声退下。
皇帝搀扶着静太妃去了秋华阁。
二人在椅子上坐下。
小宫女奉上点心与花茶,这是静太妃爱喝的,皇帝喜好龙井,只是夜里并不能饮浓茶。
“去拿些瓜果来。”静太妃说。
“是。”小宫女转身拿了一盘新鲜的葡萄与几个可口的梨过来。
静太妃打算给皇帝削个梨,却刚把桌上的匕首拿起来,皇帝手中的茶杯就嘭的一声砸落了。
静太妃微微一愕:“陛下,你怎么了?烫着了吗?”
“不是,朕没拿稳。”皇帝捏了把冷汗说。
他是怎么回事?
静母妃不过是给他削个梨,他脑海里却闪过了噩梦中静母妃举刀朝他刺来的一幕。
最近真是累坏了,脑子都不灵光了。
静太妃放下匕首与梨,拿了帕子去擦皇帝衣襟的茶水,皇帝却无意识地朝后仰了仰。
静太妃的手僵在半空,愣愣地看着他。
皇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暗骂自己不孝,母妃如此关心自己,自己怎可寒了母妃的心?
他自静太妃手中接过帕子,道:“别把母妃的衣裳弄湿了,朕自己来。”
静太妃笑了笑:“好。”
所幸接下来皇帝没再失态,母子二人相谈甚欢,一直到魏公公前来禀报,说老祭酒求见,皇帝才起身辞别了静太妃。
静太妃道:“安神香我让人送到你的寝殿。”
皇帝笑道:“多谢母妃。”
皇帝去了御书房。
老祭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臣,叩见陛下!”
皇帝绕到书桌后坐下,冷哼道“:行了,别弄这些虚耗礼,这么晚了入宫何事?”
“陛下,娇娇遇刺了!”
“什么!”皇帝猛地站起身来,“她怎么会遇刺?人在哪里?受伤了没有!”
老祭酒暗暗叹气,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关心娇娇。
“陛下先别着急,这些都是好几日前发生的事了,她的伤势没大碍了。”
皇帝暗松一口气,却很快眉头再次皱起起来?“这些?她被行刺了多少次?”
老祭酒道:“三次。”
其实是两次,一次是与瑞王妃去庵堂出诊,被宁王救下;另一次就是前不久遭遇龙影卫,遇上了顾长卿。
老祭酒并不打算告诉皇帝对方是龙影卫,萧六郎临走时告诉了他一件事——原来先帝的龙影卫并不仅仅留给了陛下一人,信阳公主手中也有。
至于旁人还有没有,萧六郎并不清楚。
老祭酒不敢说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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