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已确认完毕。
如此一来,龙一对自己突然这么亲近也就说得过去了。
尽管顾娇并不愿意将被迫撅笔与亲近画上等号,但若是换做旁人用笔打了龙一的脸,只怕接下来被撅的不是几支炭笔,而是那个人自己。
有些东西她虽然猜到了,而且她觉得,以他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猜到了,但他不说,她也就没去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
只不过,关于她出现在朱雀大街的原因,她还是要说的。
“我昨天给一个姓许的书生拆线,他拜托我为他的一位伯母治病,他还把诊金付了。结果我走错地方了,误打误撞地进了信阳公主的院子,把信阳公主当成了那位伯母……”
顾娇简明扼要地叙述了换药的过程,但没说龙一让她撅笔的事,也没说信阳公主误会她别有居心差点要拿先帝的御赐金鞭抽她小屁屁的事。
有点丢人。
“信阳公主吃了我给的药,药效很好,方才让龙一带我过去就是给她治病的!”
她说得云淡风轻,各种狗血误会与细节都省略了。
可萧六郎与信阳公主相处十几年,又怎会不清楚她是怎样的性子?
或许曾经的他看不明白,而今再一回想,许多细节都与印象中的不大一样。
信阳公主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她真想请人去治病,会风风光光地派轿子去,让龙一把人掳走,多半是对她心生了怀疑。
所幸一切的确是一场误会。
他没办法阻止她去见信阳公主,因为他阻止不了。
这不是她想不见就能不见,信阳公主一声令下,天涯海角掘地三尺,龙一都会把人找出来。
但龙一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吧?
就像他曾经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一样。
回到家中,饼子早已凉透,顾娇叹了口气,挺好吃的饼子,可惜了。
夜已深,家里人都睡了,二人各自洗漱一番回了房。
小净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铺上,纵情地打着小呼噜。
萧六郎看着他,不知怎的想到了儿时的自己,也想到了曾经的公主府。
记忆如画面一般一帧帧地闪过脑海,本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在夜里竟然能够如此清晰。
萧六郎闭上眼,试图将这些记忆挤出脑海,却发现用力,记忆翻涌得就越厉害。
“娘~”
一旁的小净空忽然迷迷糊糊地开口。
小家伙是梦到自己有娘了吗?
萧六郎的思绪被打断,将小净空的衣裳拉下来,盖住他的小肚皮。
小净空翻了个身,拱进他怀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梦话。
萧六郎抬起修长如玉的指尖将他的小脑袋戳到一边。
小净空咕溜溜地滚了过去,没一会儿又咕溜溜地滚了回来。
萧六郎再戳。
他再滚。
到最后,他倒是不再往萧六郎怀里拱了,一只小脚丫子横空出世,直接怼在了萧六郎的脸上!
萧六郎:“……”
被小净空这么一折腾,萧六郎倒是无暇再想其它,脑海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记忆也退散了,后半夜,他睡了个好觉。
翌日天不亮,他便去了翰林院。
他比孔目都来得早,孔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萧修撰昨夜……该不会是没回去吧?”
“回了。”萧六郎说。
点完卯萧六郎去了自己办公房。
孔目不由嘀咕:“这么早……和媳妇儿吵架,被媳妇儿赶出来了……”
六部考核的成绩出来了,一大批官员进入了需要重修补考的行列,翰林院担当起为补考官员讲学的重任。
补考的官员里有很大一部分不是科举出身,而是家族荫官,也就是通过上代功勋获得的官职,这群人的考试技能可想而知。
倒不是说荫任的官员里就没一个饱读诗书的,只不过,倘若一个人有过硬的真才实学,根本用不着家族荫官,他自己就能做官,譬如曾经的少年祭酒,又譬如眼下的庄编修。
知道自己能荫官还刻苦勤勉去读书的毕竟是少数。
荫官制弊端明显,只是由来已久,先帝在位期间曾尝试将其废除,结果遭到了文武百官的联名反对,但先帝也是倔的,一直到死都不松口,弄得君臣关系很僵,他的旧部一边效忠他,却也一边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庄太后垂帘听政后,恢复了荫官制,给了文武百官一个台阶下,但同时,她也提了一个条件——增设六部考核。
每三年考核一次,考不过就补考,补考两次不过的就降职,降职两次收回官职。
值得一提的是,被记过的人不论抽签抽到他与否都必须参加下一轮的考核。
这个制度的玄妙之处就在于它含了不少缓冲期,考不过还能补考,补考再不过也还能三年后再考,并不是一下子就没了官职。
加上庄太后说:“虎父无犬子,众卿一个个智勇双全,实乃我昭国栋梁,莫非生出来的孩子全是脓包不成?”
高帽子加激将法,将朝廷大臣们噎得不要不要的。
六部考核制就这么被接纳了。
这个制度虽未并未彻底解决荫官制,却将其所带来的弊端降到了最低。
今日安排去贡院讲学的翰林官是萧六郎,由贡院那边安排马车接送。
马车还没到,萧六郎拎着水壶去后院打水。
宁致远恰巧去墨池洗笔,见到他,笑着与他打了招呼:“六郎!这么早!”
“你也很早。”萧六郎说。
宁致远叹道:“我那不是怕迟到,所以早早地就出了门吗?你家又住得不远。”
二人说着话,韩学士过来了。
宁致远惊讶:“哇,没想到韩大人也这么早。”
二人给韩学士行了礼。
韩学士颔了颔首,看向萧六郎道:“你今天是不是要去贡院讲学?”
“是。”萧六郎说道。
“不用去了。”韩学士说,“你一会儿随我去一趟文华阁。”
萧六郎的指尖一动。
文华阁,信阳公主建造的藏书阁。
韩学士是器重萧六郎才给萧六郎这个机会的,他见萧六郎没说话,权当他答应了。
哪知他刚走一步,萧六郎便开口道:“韩大人,我想去贡院讲学。”
什么叫你想去贡院讲学?
有这么和顶头上司讨价还价的吗?
韩学士回头看向,正色道:“你可知文华阁是什么地方?这又是个什么机会?”
“我想去贡院讲学。”萧六郎一字一顿地说。
韩学士眉头一皱。
萧六郎看了眼宁致远道:“让宁编修去文华阁吧,我还是想去贡院。”
他说了三次去贡院,韩学士再想抬举他也不会再把机会给他了。
“你跟我来。”韩学士对宁致远说。
宁致远跟上韩学士,一边走一边夸张地冲萧六郎比划,并无声地说——真的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我啦?
“你做什么?”韩学士步子一停,扭头看他。
宁致远一秒收了动作:“没什么,伸个懒腰。”
韩学士带着宁致远出了翰林院。
萧六郎又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贡院的人,可就在他即将坐上马车的一霎,翰林院的车夫着急上火地驾着马车奔来了:“不好了,萧修撰!宁编修出事了!你快去文华阁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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