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公主道:“哦,那是谁背了一首诗就要跑去金銮殿上显摆一番的?”
萧珩的表情忽然一僵,一段可耻的记忆从意识深渊里迸发而出–––一个小萌团子啾咪啾咪地跟在皇帝身后,手脚并用,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上去,爬得气喘吁吁,爬到头上的帽子都歪掉了。
他站起身来,笨拙地扶了扶自己的小歪帽子,望着乌泱泱的文武百官,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我要背诗了,今天背的是……”
那不是他!
他不承认!不记得!没有!
……
信阳公主一直待到深夜才离开,萧珩将她送到门口。
该说的她都说了,不该说的以萧珩的才智大概也已猜到了,可她仍是有些不放心。
临上马车前,她深深地看了萧珩一眼,道:“你现在……”
“我明白。”萧珩会意地点了点头,“未来的事,不必担心,我会处理。”
他如今还不能对外公布自己的身份,但总有一日,他会光明正大的以萧珩之名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会抓住给他下毒与纵火的幕后黑手,不论对方是一个人,还是一股势力,不论他将付出怎样的艰辛,他都不会再有任何退缩与逃避。
是山,他就凿了那座山!
是河,他就填了那条河!
蜉蝣虽小,也可撼树!
信阳公主看着萧珩眼底迸发而出的坚毅,终是确定他长大了,这四年来她无数次担忧过他的处境,也无数次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尤其当她得知萧肃竟然在离京后不久就染上了麻风病,而萧珩不离不弃地照顾了他长达两年之久时,她心脏都差点停跳了。
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才发觉任何一步都走得值得。
他所有经历过的苦痛都将成为他身上坚不可摧的盔甲。
阿珩,娘为你感到骄傲。
信阳公主的马车离开后,萧六郎回到院中,他关上院门,插上门闩,一转头,见秋千架上坐着一个人。
弦月如钩。
月光轻撒在她肩头,她如水的裙裾在夜风下轻轻摇曳摆动。
萧珩看了看她的小背影,举步走过去,这会儿夜深了,所有人都入睡了,显得夜晚格外宁静。
他也放轻了自己的声音:“还不睡?”
顾娇两手抓着秋千绳,歪头看向他,眸子亮晶晶的,如聚了九天银河的星光:“开心吗?”
萧珩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指与信阳公主相认的事,他嗯了一声:“开心。”
顾娇松开左手,往右边挪了挪,为他腾出一点地方来。
这个秋千是为小净空扎的,他要求扎大一点,但本身他人小,所以也仅仅是单座秋千大一点点。
萧珩挨着她坐下,二人的身子不得不贴得紧紧的,在凉风习习的夜晚倒是别有了一番温暖。
“谢谢。”他说。
“嗯?”顾娇不解地看向他。
谢谢你把我从泥潭里拉上来,谢谢你推着我来了京城,也谢谢你逼着我面对不敢去直面的过往,最终遇见真相。
这些话他到底是羞于启齿的,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话锋一转:“你好像也很开心。”
顾娇晃了晃小脑袋:“你开心我就开心!”
心头的柔软被戳中,萧珩抬起手,微微地摸了摸她发顶。
她似乎很喜欢被摸摸头,又把脑袋往他手心蹭了蹭。
她的发丝上散发着淡淡的鲜花皂角香气,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一股无声的邀请,仿佛在说,洗过头了,随便摸。
萧珩一个没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顾娇看着他的笑,一下子被恍了神。
他不常笑,但每次笑起来都恨不能让人心脏停跳。
顾娇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变态的想法––––想把他藏起来,关进自己的囚笼,任何人也找不到的那种!
唔。
她好坏。
“娇娇。”他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顾娇眨眨眼:“嗯?”
萧珩侧过身子,定定地看着她:“和我在一起辛苦吗?”
顾娇摇头摇头:“不辛苦。”
萧珩又道:“但也许,以后会辛苦。”
顾娇认真道:“我不怕辛苦。”
萧珩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动容,他将她被风吹乱的发轻轻地拢到她耳后。
顾娇垂眸,对了对手指:“那,你要亲亲我吗?”
萧珩一怔,为她拢发的手顿在了半空。
“不要呢。”他一本正经地说。
“哦。”顾娇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
萧珩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忍住眼底促狭的笑意,抬手缓缓扶住她白皙的脖颈,宽大的手掌托住她后脑勺,沙哑着嗓音说道:“娇娇,闭上眼。”
顾娇听话地闭上了眼。
他轻扣住她的头,低头吻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不似以往的浅尝辄止,这一次,他想要更多。
“娇娇。”他贴着她的唇瓣说。
“嗯?”灼热的气息燎得顾娇脸颊发热,她的小脸蛋红成了熟透的小虾。
“你真好。”他抵着她额头,温柔呢喃。
“我也觉得我真好。”
萧珩失笑,笑声愉悦而富有磁性,肩膀都在轻轻地颤抖。
他将她纤细的腰肢紧紧搂入怀中,再次吻上她,带着缠绵的意味,空气里浮动起一丝甜腻的气息。
屋顶上的小九害羞地用翅膀捂住了鸟头。
天蒙蒙亮时,萧珩如往常那样起床,他先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他又拉开衣柜,把翰林官服找了出来。
他既已在皇宫现身,就不必再玩失踪了。
他要去翰林院上值了。
他一边整理官服,一边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他去后院洗漱。
玉芽儿正在晒被子,见到他和他打了招呼:“姑爷,早。”
“早。”萧珩颔首,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玉芽儿继续晒被子,可忽然,她猛地扭头看向萧珩:“姑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