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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胤起身,双手接过,说:“没有,她从不惹事,是我愧对她。”他主动坦白当时宴长宁失忆的真相和隐瞒的原因。不过这些在宴承德和宴如英看来并不是大事,作为长辈,他们都希望宴长宁以后过得好。
宴振廷听后,心里更多的是无奈,元胤站在上位者的位置考虑固然没有错,但在私底下却不道德,欺骗妻子,让人无法原谅。
“舅舅,母后呢?”大人们说着话,元天祎插不进去,只好问沉默的宴振廷。宴振廷被他喊回了神,笑道:“你母后骑马去了,舅舅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等晚上就能见到她了。”
元胤分心,听到甥舅二人的对话,问道:“长宁不在行宫?”
“现在祁山附近的风光正好,她忙完行宫的事,总要骑马出门走上一圈。昨天草场赛马跑了一天,晚上回来还喊累,今天又精神抖擞的出门了,这会儿不知在什么地方。”宴承德对元胤的印象颇好,人不可貌相,他不像世人传说中的那般残忍嗜杀。
“还是等她自己回来吧。”元胤道。
南山行宫风光天下一绝,说完话,宴承德拄着拐杖亲自领元胤参观,解说各处的历史典故。元胤对邺国颇感兴趣,认真的听着。
一个时辰过去,宴长宁仍无回来的迹象,元胤听着宴承德的话,已有些心不在焉。宴振廷眼尖,觉察到元胤的反应,对宴承德说:“现在是祁山风光最好的时节,父皇不如派人领秦君到附近转转,说不定能遇到长宁。”
宴承德会意,欣然同意:“振廷的提议甚好,人老了精神不济,今天就不带秦君继续参观行宫了。我让熟悉附近的宫人领你出门游览如何?”
“就依太上皇所言。”元胤说道,看向宴振廷时,多了几分感激和赞许。
行宫外是一片荒野,长着高矮不一的植物,现在是邺国的仲春之处,开满各色花朵,一直铺向遥远的远方。走过两里野地,便是一片地势稍平的河谷,清澈的河流穿过层层叠叠的丘陵,地里的油菜花泛着金黄的光泽,引来采蜜的蜜蜂。元胤走在五尺宽的石板路上,遥望高耸入云的祁山。
元胤道:“公公不必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小太监为难,道:“秦君是贵客,哪有让您一个人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公公不用担心,我找得到回行宫的路。要不你在行宫门口等我。”元胤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这……”小太监不敢违背元胤的意思,说:“那奴婢在行宫门口等秦君,请秦君小心些。”
打发了小太监,耳根才清净下来,信步走在田野间,像一个普通游人一般欣赏周遭的景色。
乡野村落,田间地头多顽童,一颗高大的松树的丫枝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马蜂窝,七八个总角小童围在树下叽叽喳喳的商量如何捅蜂窝取蜂蜜。宴长宁骑马回来,勒住缰绳停了下来,驻足观看。
其中一个拿弹弓射的,无奈力道太小,石子还没到达松树的一半就落了下来。试了多种方法,马蜂窝却完好无损的挂在松树枝上。
小时候她也和她的小伙伴儿们做过这等傻事,拿了一根不知多长的竹竿,捅落了树上的马蜂窝,蜜没吃到,反被疯狂的马蜂追得漫山遍野跑,最后脸上和手上还被蛰了两个大包,痛不说,还丢人,那时她躲在长公主府七天都没出门。
聚在一起商量的孩童突然散开,宴长宁莫名其妙,想看他们玩什么把戏。等了一刻钟,小男孩儿们都拿了自家家里最长的竹竿来,选了一个最会爬树的。
穿着灰布衣的小男孩儿灵活如猴,三两下爬上马蜂窝所在的树枝,树下的孩童将最长的长杆递给他。他骑在树枝上,挥着竹竿朝马蜂窝捅过去。
不堪一击的马蜂窝在空中摇曳了几下之后,倏的朝地下落去,触地之后“啪嗒”一声碎成一滩,里面金色的蜜朝四周迸溅开来。
突遭横祸的马蜂暴虐不堪,嗡嗡的飞散开,它们准确无误的找到毁坏它们家园的凶手,一窝蜂的涌上去报仇。刚才还雀跃不已的小孩儿被疯狂的马蜂吓得四处逃散,大声喊着救命。
还停留在树丫枝上的小男孩儿被遮天蔽日的马蜂吓傻了,骑在树枝上一动不动,手不听使唤,手里的竹竿滑落下地。愤怒的马蜂一窝蜂的朝他涌过去,拼命地蛰他。小男孩儿闭上眼睛挥着手乱挡一气,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摔落下来。
很多年前的那个春天,她也曾这么狼狈过。宴长宁轻笑一声,飞身接住那名从树上摔落的小男孩儿,回到马背,带着人离开被马蜂占据的地方。
一口气跑了两里路,宴长宁才拎着惊魂甫定的小男孩儿放在地上,笑道:“下次别乱捅马蜂窝了,小心被你娘打手心!”
小男孩儿腼腆的道谢:“谢谢姐姐。”双手不停的在身上擦拭。
宴长宁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保养得尚可,这会儿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叫姐姐,心里别提多高兴,俯身捏着他的脸道:“就冲你这声姐姐,我就没白救你。快回家吧!”
小男孩儿羞红了脸,不敢再看宴长宁,点了点头之后,飞快的跑了。宴长宁骑马回行宫,走到半路下马来牵着马走,优哉游哉的摘了些叶子在手里搓,弄得满手都是绿色的汁液。
让马在路边吃草,宴长宁走到小河边洗手。河水潺潺,从祁山上汇流下来,冰冷刺骨。不知哪个顽童扔了一块石头在她身边,溅了她一身冰水。宴长宁气急,出声训斥道:“哪家的小……” 屁孩二字未出口,回头就看到元胤在站在路边,得意的摇头笑她。
“怎么不继续说了?”
宴长宁心中一阵狂喜,面上不动声色,不怎么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元胤顺着小路走下来,说:“来接你回家。”
宴长宁这会儿扭捏劲儿上来了,瞪眼说:“我才不会跟你走。”
“真的吗?”元胤凑近问道。
宴长宁躲开他,回到石板路上,说:“比珍珠还真。”
“长宁,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元胤跟了上去,拉住她的手,将人轻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