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去刺激已经精疲力尽的法师,他摘下铁手套,按摩着埃文德尔的太阳穴,习惯使剑的大手插入法师柔软的发间,爱惜地梳理着那头被吹乱的金发。
当阿尔凯抱了干柴回来时,埃文德尔已经在帕洛斯的怀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连着几天不见天日,气温就迅速的降了下来,山上更是尤其地冷,即使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埃文德尔也不自觉地把身上的毛皮斗篷裹得更紧了。
帕洛斯摸了摸他的手指,感觉不那么冰凉了以后,就轻手轻脚地把埃文德尔抱了起来:“别生火了,我们回去吧,山上太冷了他休息不好的。”
阿尔凯点点头,帮着帕洛斯把埃文德尔放到马车里,打着火把赶着马车慢慢地下了山。
一直到回了米卡兰的豪华旅店,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埃文德尔也没有醒来过。
帕洛斯要来温水擦洗了他的脸和手,脱了衣服抱着他依然没有暖和过来的身体慢慢地捂热,烛光里埃文德尔微皱着眉,看着那苍白又疲惫的脸,帕洛斯心里满满地都是愧疚,一个轻吻落在埃文德尔的额头:“对不起……”
***
埃文德尔病了,发起了高烧。
这不奇怪,任谁被高空的冷风吹得浑身凉透之后,还加上施法过度造成的精神衰弱,只怕都要大病上一场。
当外面的人们因为持续的暗无天日心塞压抑,或者因为法师查到的坏消息而感到绝望的时候,埃文德尔却什么都不想,只顾着用厚厚的羽毛被子将自己包裹得像个特大号蚕茧一样,脸都埋了进去,只剩下一撮金发露在外面。
帕洛斯更加愧疚,只能尽力地照顾着法师,他端着一碗炖肉来到床边:“埃文德尔,吃点东西吧。”
法师连一句“不吃”都懒得说,只是把自己往被窝里又缩了缩,以实际行动表明了坚定的拒绝之意。
“埃文德尔……”帕洛斯为难地看着床上的那一团,从昨天起埃文德尔除了勉为其难地咽了几口药汤以外就一直不吃不喝,他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连教会的牧师都请来看过了,可牧师对付病症的方法也只有喂草药和祈祷而已,祈祷并没有什么用,至于草药,埃文德尔自己就是非常厉害的草药师,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的牧师迎来了一顿刻薄的嘲讽之后只能灰溜溜地走掉了。
法师很会照顾人,但帕洛斯不会,只能徒劳地说:“你这样一直不吃东西怎么撑得下去,至少喝点汤吧。”
刚才进来的时候帕洛斯端着碗空不出手去关门,这会儿有人来到了门口,用手指扣了扣打开的门板。
帕洛斯转头去看时,不速之客已经带着他的随从们走了进来,对方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敲门只是通知他们一声而已。
也确实没有必要连进个门都征求别人的意见,因为来的是阿塔西亚的国王雷切斯特。
“我听说埃文德尔生病了。”他看了一眼床上的茧,表情并不惊讶,“他生病的时候比较孩子气,你要耐心一点,多哄一哄他就肯吃了。而且病人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给他准备一些甜食和果汁,他会喜欢的。”
他的指导是出于一片好意,可帕洛斯又哪里知道应该怎么哄人?而且这些话从雷切斯特的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哪里不舒服。
“雷切斯特?”听到声音的埃文德尔终于从被子里露出了半张脸,沙哑地问,“你怎么来了?”
“教皇来信让我们过来商讨怎么应对困境,我也是刚到,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
“派个使节过来就好了。”埃文德尔坐起来,难受地咳了两声才继续说,“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国王还跑出来,你的国家不乱套吗?”
“我儿子能把事情处理好--不是你送回来的那个。”雷切斯特的随从给他拉了椅子,让国王陛下在床前坐下来,“一开始我也派了使节,可是后来太阳突然说没就没,都已经末日当头了,我想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当务之急是给国民寻找一个活下去的办法。”
“办法找别人去想吧。”埃文德尔裹着被子一头栽向床铺,“我现在只想躺在这里静静地装死,让其他人去头疼世界末日的问题。”
“你病了,提不起精神去想事情也是正常的。”雷切斯特见怪不怪地笑笑,“对你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好好休息,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水果来,也许能让你的胃口好一点。”
太阳消失三天以后,草木就开始发蔫,现在很多都有了枯死的迹象,粮食还只是涨价涨得飞起,新鲜的水果在市面上根本就已经买不到了,不过雷切斯特毕竟是国王,有什么手段能弄到新鲜水果也不奇怪。
法师并没有感谢之情:“教皇打算什么时候跟各国的使节商讨对策?”
“明天。”雷切斯特说,“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这世界少了谁都会转,没必要太勉强自己。”
“但我还是想知道事情的进展。”埃文德尔双眼无神地看着房顶,感觉一阵头疼欲裂。
雷切斯特走后,帕洛斯端走炖肉,跟厨房要来了比较清淡的蔬菜汤,然后就坐在床前一言不发地陪着。
埃文德尔看到帕洛斯越发不安的神色,尽管人还在病中,还是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怎么,又吃醋了?”
帕洛斯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亲:“没有,你好好休息吧。”
这个时候他应该尽量避免打击埃文德尔,那件事还是等法师养好病再说吧。
帕洛斯这样安慰着自己,又一次咽下了准备要坦白的话语,并且在心里暗暗地为他们还能再和睦相处几天而窃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