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说到底,又不是他的,就算是圆圆是他亲亲闺女,他也不好意思说,他根本其实连跟圆圆提都没提就给送人了。在圆圆的心里,那大船那些人都是她借给他这个当爹的使使的,说是借,当然,就得还,这不就问娘要嘛……眼下朝廷渐渐太平,虽说被金人强掳,国库空荡,四处征战仍然到处都是需要钱,但饱受来犯之苦的大家,为了防边多造几艘船的银子还是有的。
朱胜非有些头痛,他就是不好张这个口,眼下赵构与他君臣相得,他就不好意思了……
圆圆见娘看着爹,就知道她的船多半是没了,只是等再造船又起码要一两年的时间,有些丧气罢了。
“爹,那你得赔我东西。”
“赔赔赔,你说什么,爹都给你。”
“罚你给我写牌匾,还有得写几首好诗词出来,我得用,嗯,还有写几款各种字样的多彩绣小字,我选几样出来让他们给我用铜版雕出来印章……”圆圆的字不用说,就比鬼画符要好一些,勉强能看出来那是字,肯定是不拿出去丢人现眼的。
朱胜非立马拍大腿答应,保证写十几个好的给她。
可真让朱胜非下笔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的字不够好,要不是吴娇娘压着他休息,只怕屋里的纸都不够力青裁的。
翌日朱胜非大朝的时候,不免就有些精神不济,双眼惺松。
时值正在为江南赋税增高不变一事争论不休,赵构也是不厌其烦,瞧见朱大人也是一幅苦相,大有知己之感,罢朝后,便又请人让他入宫用饭。
“只怕江南赋税也在朱相公的一言之下了。”
若说不嫉,绝非实语。
但朱相公的操守,也实属难当。朱相公乃崇宁二年中的进士,后进徽宗建立的皇家画院做名翰林,不功不过。彼时钦宗未立太子,因王皇后早逝,聘娶朱相公侄女为妻,便时常给予照拂。钦宗立太子之后,只觉孤木难支,方派了朱相公去应天,也不过是虚名。
此时方知朱相公的手段高妙,不出三年,整个应天由他整治得齐齐整整,就连金人来犯,也不敢碰,之后应天军出手,到今日未尝败绩。文成武功,不过如此。
而朱相公不好美色,不偏古玩文墨,不开门纳派,做了宰相之后,宴请也不是谁人都能请得动了。
此等庄厚严肃、忠君爱国之人,岂有不让人敬畏之礼?就连起初与之想争的李大人,渐也在其面前收敛声色。
这人的名,画的骨,竟把朱胜非的品性越传越高了。
毕竟,没人愿意在此时朱相公正受宠的时候,开罪于他。
“朱相公,可也是难下定夺?”赵构清楚自己到底是草创大业,此时不亲事亲躬,到时之怕就如同大哥一般,让人当成傻子糊弄。若说人精,就没有比这些人更精的了,他万万不能掉意轻心。
朱胜非勉强回神,“官家,眼下大难刚过,翻动旧历,只怕还有天灾未至,此时添加赋税绝非好事。”
“那朱相公你……”在殿下怎么不说?赵构十分疑惑。
“眼下已是八月末,两广早已插上二次秧,第一季米粮即可上市……”朱胜非的父亲就是从此起家的,米粮一道由他口中道来十分真切,赵构不禁听得连连点头。
朱胜非一眼看到官家墙上字画,不由又打起精神,细细道罢,“官家您只管看着他们争论,等钱粮到了,用不了多久,自然也就消停了。天下越平越稳,对于您来说才越有好处,除却边防乱民是一律镇压,法不守情外,其余事务,均需循徐渐至,尤其是民之切身利益,赋税是一动不如一静。”
“善。”赵构也明白,横征暴敛绝非好事,他自己又用不了,也不能白担了那个恶名。
正事谈完,朱胜非想了想,“下官有一事想求官家?”
“朱大人但说无妨。”赵构想着,难得朱相公有求于他,就算是难办,他也愿意破例。
“就是请您,给赐几笔字吧。”朱胜非转眼就把主意打到了赵佶头上,虽说他这个皇帝当的不怎么样,可是他独创瘦金体书法可是独步天下,那种挺拔秀丽、飘逸犀利,就是完全不懂书法的人,也会感觉极佳,最适合给女儿不过了。
赵构不由意外,他真是没料到,朱相公竟是想求那人的字,不过那人确实在书画上灵气,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过几日就送去府上。”赵构记下这件小事,见朱胜非果然美滋滋道谢告退,多彩绣?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女儿家用的,朱相公果然是爱女心切。不过,像圆圆那样的小娘子,谁又会讨厌呢?赵构笑着提步走向福宁宫,去与母后一同用饭,顺便,就帮她办了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