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
齐县魏王府别院的西郊,一间普通的书房里,端庄的坐着一位美人,她正挥笔疾书。
“……韦氏端庄,敬为国母,骄奴感君恩宠。君乃天命所归、天下仁君,娇奴此生有幸!吾父吕煦、兄吕承旭罪无可恕,吾愿将功抵过,留父兄一命……”
正在此时,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位小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吕研皱了皱眉,看向她,责备道:“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做事还是这般毛躁。”
“女郎,魏王回来了。” 小丫鬟不顾主子的责备,一脸焦急的禀报。
魏王来了,吕研脸色一变,有惊有喜。她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接着又颓唐的坐下。他这次夺位成功,又在京都坐稳了局势,而今是来接她们这一群家眷的吧,只是她吕研却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他要如何处置她呢?
房门再次被人打开,迅速闯入一群丫鬟婆子,领头人是魏王妃韦氏身边的人。
吕研的心咯噔了一下。
“韦妃有令,把造反的吕氏一族抓捕起来。”
接着一群丫鬟围了过来,吕研被人架起。她疾声厉色的道:“我看谁敢以下犯上,我是魏王纳娶的侧妃。”
众人被她的气势给慑住,一时慌了神。吕研生起气来还是很有威严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才坐住这个位置,成为韦氏下面第一人。
领头的婆子一时被她慑住,接着反应过来,厉声道:“谁敢不听话,我就把她发卖出去。”
众丫鬟一听,隐下心中的恐惧,用力的架住吕研往外走去。
来到前厅,韦氏已坐在主位,高高在上的看着被人扔在堂中央的吕研,冷笑了两声,挥了挥手,众家仆退下。
吕研站起身来,一双沉静的眸子盯住韦氏,“韦氏,这是何意?”
韦氏侧了侧身,凤目一凛,没有急着回答她,对着一旁的婆子吩咐道:“端上来。”
婆子迅速的端了上来,吕研侧头看去,只见上面安安稳稳的放着一杯酒,她脸色一变。
“喝了吧,吕氏,这是你最体面的结局。魏王会召告天下,追封你为贵妃。随妃礼入皇陵。”
字字诛心。
吕研听到魏王两字,全身一冷,看住韦氏:“魏王不会遗弃我的,我立了这么多功,这一切都是韦氏你使的诡计——”
“是我。”很突兀的一声,闯入大厅。
吕研听到声音,迅速的回头看去,她一脸下敢置信的看着她的夫君——如今的永盛帝正阔步走来,他一身玄衣,雍容华贵,他的脸很冷,并未看吕研半眼,便径直走至韦氏身旁,俩人俯视而下,看着吕研,道:“吕氏一族大逆不道,意欲篡位谋权,天地同诛,灭九族,斩立决。”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吕研被人按住,灌下毒酒。
永盛元年秋,吕氏一族四百多人一夜之间被灭,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历史上评价永盛帝有这么一段话:“永盛帝乃史上前所未有的暴君,而吕氏一族遭其灭门,却是推动他暴虐的开端。”
野史评价永盛帝暴虐的一面却有另一个版本:“永盛帝当年为魏王之时,性情温和,一身抱负,却并没有暴力倾向。曾有史学家怀疑,其性情突变,与吕侧妃有关,所以才有后来的韦后一族灭门,按当时的政治环境,灭吕氏一族也是深感无奈。”
永盛元年冬。
玄阳城东郊,一所普通的别院里。永盛帝刘贤穿着一身便服,坐在软榻中,此时手里拿着一封信,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
他出声问道:“当初你为何不拿出这封信?”语气听不出喜怒。
座下颤颤巍巍的小丫鬟,听到他的询问,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依旧坚强的回答:“还来不及送出,侧妃便去了,小的一直收着,寻找机会。”
“你倒是挺忠心的。”刘贤不喜不怒,手却放下信纸,右手摸上桌案上深深雕刻的两字‘韦氏’,指腹反复搓摸上面的棱角。
“念在你忠心的份上,就赐你一死,葬在你主人的陵墓前,伺候她吧。”
丫鬟的身体不再发抖,她直起身来,看着他尊贵的靴角,然后行了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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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研深呼一口气,忽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粉色的兰花账顶,她一脸的惊恐。
“女郎,女郎,你可是又做噩梦了?”丫鬟碧玉忙跑过来,焦急的看着主子。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如身临其镜。自五天前她半夜醒来时,发现自己无端端的跑出许多奇怪的记忆以来,这五天夜夜噩梦,到得今夜,整个故事串连,浮现在脑中的便是那短暂凄苦的一生。
吕妍把整个记忆从前到尾翻阅,她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若这记忆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便是她的上一世,她重生了。
临死前的痛苦如此的记忆犹新,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胃里火烧火了的疼痛,如撕裂,如万马奔腾,是有多大的仇恨,才用上了这隐讳的宫廷密药“蚁毒”,亦如它的名,生不如死。
可她一个十二岁的姑子,从没有进过皇宫,怎么知道这药唤“蚁毒”呢?两世记忆混合,许多从未接触的知识,从未看过的东西全部涌了出来。
估且说它是上一世,印象里吕氏一族噩运连连,在没有任何后台的情况下,甚至还受家族寒门出身的影响,她吃了不少苦,才爬上侧妃的位置,再辅助刘贤当了皇帝,却落下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若那些记忆是真实的,那现在即将发生的也会循着历史轨道往前发展了?不,她不能再这样的走下去,这样的走向死亡,她要救自己,不但要救自己还要救吕家,所有陷害过她的人全部都将得到应有的恁罚。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她决不会心慈手软。
吕研坐在临水亭中,看着那清澈的水面发呆,若她的记忆真实,今日未时,三妹吕媛必会经过此处,还会被人推下水去,因此感染伤寒,被父亲发去别院休养了大半年,才把她接回府中。
等了没多久,迎面走来一人,隔得虽远,吕研却吓了一跳,那不是她母亲孟氏么?她怎么来了?
她忽然醒觉,记忆里,三妹吕媛落水的那一天,她母亲曾被父亲叫去主院,回来时,半边脸颊通红,怕是从那时开始就有人开始算计了吧,所以到后来她母亲被父亲送人,从此她吕研与哥哥吕承旭再没有了依靠,今后走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的本事与手段,带着血泪走出来的。
吕研向一旁的碧玉吩咐:“你现在赶快去前面截住我娘,同她说我又病了,病得厉害。”
“女郎……”碧玉看到主子不耐烦的表情,忙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吕研看着她母亲听到她发病的消息,随着碧玉匆匆返回。就在离湖水不远的花丛中,突然走出一人,那人背对着她,看着远去的孟氏,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不就是刘氏身边的秦嬷嬷吗,倒要看她打算做什么。
来了,三妹身边只带着一位丫鬟,那丫鬟走路时,左右望了几眼,刚好临近湖边,之前出现的秦嬷嬷又掩回花丛中。
那丫鬟显然正在找秦嬷嬷,见左右无人,她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准备把吕媛推落水去。
忽然湖上传来琴音,丫鬟一惊,她举眸望去,一直没注意临水亭的情况,不知几时上面坐着一人,定睛一看,不就是二姑娘正端庄的坐在那儿弹琴么,不知刚才的动作可有被她看见。
吕媛听到琴音,快跑两步,来到临水亭。“二姐在这儿,太好了,之前听父亲说,咱们家中琴弹得最好的便是二姐,今日有幸,一定要向姐姐学习一二。”
吕研停下动作,含笑看着吕府中最可怜的三妹。看刚才的情形,这梦里的场景绝对是真实的,今日倒是顺带救了她。
三妹吕媛,娘亲难产早逝,一直养在正房门下长大,父亲被人陷害,遭了今上的忌惮,从京都贬来梁州做了一个司马的闲职,主母蒋氏怕连累蒋家,与父亲和离,吕研回想,按日子算算,来梁州城也有一年了,这一年多,父亲一直没有娶妻,家中三位妾室,没有主母管束,难免不会明争暗斗。这么一想,吕研又记起前世,当初她母亲被父亲送了人后,就立了刘氏做了平妻,好似一生便再没有娶妻。
现在想来,怕是她父亲早就有了立平妻的心思吧,被蒋氏这么一闹,再也无心名门闺秀,记得后来也没见她父亲娶妾,所有精力全用在了返回京城的这条道上。当初吕家为了能重新返回京城,花了不少力气,后来也因着吕研做了侧妃才回的京城,只是那时回了京城又有何用呢?
若是父亲生了这般心思,她倒是要好好计划计划了,绝不能让母亲被父亲送走,最后落下一个含恨而终的下场。
第二章:一定要改变
“姐姐,姐姐!”吕媛重复的唤了两声。
吕研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拉住吕媛的手,“来,姐姐教你,只要你想,姐姐绝不吝啬。”
上一世自父亲立了刘氏为平妻后,吕研与哥哥的生活跌入谷底,这个三妹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人很单纯,在及笄那年,被刘氏嫁给了梁州城的富商老头为继室,最后被人折磨而死,那时吕研听到她死去的消息,她正在京城的魏王府当差。没能回去看她最后一眼。而今历史重演,她一定要拉一把这个单纯可亲的妹妹。
吕媛是一个好学又聪慧的人,吕研只要说上一遍,就会心神领会的练习起来。吕研坐在凉亭一角,看着檐下站得恭敬的丫鬟,她是之前想推自己主人一把的奴才,此时这副表情,人真不可貌相。
“姐姐,你觉得如何?”
吕研笑了笑,“比以前好多了,你以后就按这样多练习几遍,下次父亲考核的时候,弄不好你还能超过姐姐们呢。”
吕媛羞涩垂下头去,“姐姐的琴技这么好,孟姨娘又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姐姐有如此好老师,妹妹哪能相比。”
“你若愿意,每日酉时是我娘亲教我练琴的时候,你可以过来一学。”
“真的吗?”吕媛开心的抬头看她。
“当然是真的,我的娘亲便是你的娘亲,以后但凡在府中受了半点委屈,或是有奴才以下犯上的事,你大可向我说,我一定不会饶了他们。”吕研这话的声音有些大,她是说给那丫鬟听的,可她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家,说话的神情却与她的年龄全全不相符,那丫鬟紧张的抬头看时,正好对上吕研的眼神,忙垂下头去。
吕研曾经可是魏王府的侧妃,所见所识造就了她的一身威严,再加上上一世的坎坷经历,一般人不敢与她对视。
吕研返回琉璃宛,碧玉看到她,焦急的迎了过来。
“女郎,夫人去了主院。”
怎么还是去了主院,不是这事儿没有发生么。吕研坐在房中忐忑的等着。
“女郎,夫人回来了。”碧玉刚进来禀报完,吕研就听到院中的动静,她连忙出门迎去,看到她美丽动人的娘正笑盈盈的走来,脸上没有任何痕迹,吕研放下心来。
“骄奴,你怎么跑出来了,这几天无端端生病了,你应躺在床上多休息。”孟氏看到吕研,忙拉起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吕妍尽情的享受着这温暖的母爱,这一世她绝不让母亲离开她。
“再过几天,你哥哥便回来了,这一次他独自去江南陇州外公家,不知吃了多少苦,你在家也要听话,不要让娘操心,赶快把病养好,娘亲才能全心全意去帮你父亲。”
“娘,父亲可是说了什么?”吕妍听到她这个口气,奇怪的问。
孟氏轻轻一笑,“你小孩子懂什么,有些事同你说也没用,你就好好养病,别让娘亲操心,就是最孝顺了。”
吕妍记得上一世她哥哥从江南回来,是一月以后,而且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从外公那儿带回救急银两,也为着这事,父亲生了好大一场脾气,若是这样,这一世母亲同父亲怕也会因同样的事情有了隔合。
吕妍跟着碧玉,换了一身丫鬟的衣服,出了府门。
“女郎,这样好吗?呆会夫人寻来,我们肯定被抓。”
“有什么不好的,你跟着我就是。”吕妍直奔当铺。
“老板,这些全部当掉。”
“女郎,你——”碧玉看着案上那一堆金银手饰,那可是从京城里一路带来的,以前吕家得势之时,但凡家中子女祝寿,便有官夫人送来许多礼物。
“没事,你听我的,不可以告诉我娘亲。”
碧玉点了点头。
前一世的碧玉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只是后来刘氏当家后,她被卖出了府,这一直是吕妍的遗叹,后来有派人寻过,有消息说她在一家大户人家里做错了事,被活活打死了。
“一百八十两。”掌柜盘算了一下,说道。
“才一百八十两?”碧玉睁大眼睛,她气愤的指责:“这么多,还有几套还是京城里最最流行的花式——”
“碧玉。”吕妍急忙叫住她。
“嗯?”掌柜严肃的看住碧玉。
碧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住了嘴。
这个时候吕妍也无心再与掌柜的计较,便拿起了银子,带着碧玉走了。
掌柜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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