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太太见郑妈妈执意要走,什么也没有说,她也不想要青渠。这样的丫头府上有许多,而且个个训练有素,比青渠好使唤多了。
青渠听说罗老太太并不想让她留下来,涨红了脸说:“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留下来!”
郑妈妈暗叹了一声,并没有再坚持。
宜宁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郑妈妈。她已经收拾好了随身的木箱,真的要离开了。
其实这位郑妈妈对她也很好,时常让青渠给她送东西过来,小首饰小糕点的。每次看到她时神情也很复杂,眼眶微红目光闪烁。宜宁每次都扭过头,只当自己没有看到。
虽然知道郑妈妈心里失望,但是她也没有再对郑妈妈表示亲昵。
倒是那个叫青渠的丫头,可能是刻意想跟她亲近,时常到她这里来遛弯。指着她养的乌龟说:“——你养这个做什么,河里到处都是,也没有人吃,它的肉又不好吃!”
宜宁边练字边忍耐。
青渠看到她练字,又笑她:“就你们这些官家小姐才学写字,写来做什么,能当饭吃?”
宜宁有点忍不住了,但是她涵养好性子温和,不被逼到极致不会发火。她只是吩咐守门的丫头:“下次看到青渠,不必再放她进来了。”
结果她从林海如那里回来,就看到青渠蹲在门口等她,不知道等了多久了。看到她回来之后,走过来拉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一大把红红的小果子。
“这个是山果子,酸酸甜甜的。我看你家里种着许多,却没有人摘来吃,就摘来给你尝尝。”青渠说,“我等了你好久了,你的丫头不让我进去。”
宜宁握着那把红果子又差点忍不住。
这是一种景观树的果子,谁会去摘了景观树的果子来吃!只是种着它好看而已。
她把果子还给了青渠,说:“这个我不吃,你拿回去。”
青渠见她不吃,很是奇怪地说:“怎么了,你可是嫌弃它?灾荒年间它可以用来当粮食的!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命呢。”
宜宁知道她也是好意,但是现在又不是灾荒年间,她一个罗家嫡出的小姐,也不能用这个东西果腹啊。
她继续让门口的丫头别放青渠进来。
青渠来了几次都碰了灰,就来得越来越少了。
宜宁想着她好歹是郑妈妈的丫头,也没有真的驳她的面子,每日都叫丫头送一些点心过去给她。
所以罗老太太推拒了郑妈妈的建议,她也没有什么感觉。这位青渠实在是太难以应付了。
罗老太太让宜宁带着郑妈妈在府里逛一逛,临走的时候留个念想,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
宜宁应下来,带着郑妈妈四处看了看。最后几人走到了顾明澜的旧居。
顾明澜的旧居一直没有人住,但是罗老太太时常派人打理,草木葳蕤,清幽雅静。
宜宁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她静静地看着这个院落,院子里种着许多花草,庑廊下还放着一张贵妃椅,窗棂半开着,能看到放在小几上的一个箩筐,里面放着一个布老虎,还有好几个拨浪鼓。都非常陈旧了。屋子毕竟没有人住,年久失修,腐败却是在所难免的。
郑妈妈看到很是动容,她眼眶微红地说:“那些还是您小时候玩的,您喜欢玩拨浪鼓,总是摇得叮叮咚咚响。”
她走到罗汉床边,又说:“您小时候很早就会爬了,又顽皮。爬着从罗汉床上面摔下来,疼得哇哇大哭。太太哄您都来不及……”
宜宁似乎真的看到一个温柔的妇人,抱着小小的孩子在哄,她有些出神。
郑妈妈半蹲下来,轻柔地跟宜宁说:“姐儿,这世上有很多人护着你的。老太太会护着你,你远在京城的长姐也是疼爱你的……我也是护着你的,姐儿,我就要走了。”
宜宁心里默然,是啊,有这么多人护着小宜宁。但是老太太能护着她多久?长姐已经为人妇,更管不了她。而郑妈妈立刻就要走了。
宜宁点了点头,淡淡问道:“郑妈妈,要我送您到门口吗?”
郑妈妈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让青渠拿上东西。跟宜宁道别了,看着宜宁小小的身影消失了,她才出了垂花门。
她本已经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刚过垂花门门口,却看到早等在一旁的徐妈妈。
徐妈妈微微一笑说:“郑妈妈请留步,咱们老太太,请您过去。”
郑妈妈捏紧了衣袖。
罗老太太又要找她做什么,难不成还是不肯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