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俯照大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色中,云台殿的一隅隐约响起了稀疏人声。
“什么?人跟丢了?”
“回娘娘的话,街上人太、太多,那两个人转过拐角一下子就、就不见了……”黑衣男子结结巴巴地答着,额角俱是汗粒,悬而轻颤。
“废物!两个人都盯不住,本宫要你们何用?”皇后怒极,广袖拂过骨瓷茶具,只见上头绣着的金色凤翅一展,紧接着便是刺耳的碎裂声,周围一干奴仆不论与此事有关系的还是没关系的都齐刷刷地跪下了,恨不得把身子埋进地里头去。
大宫女锦绣一直在旁默默地听着,此刻却仰起头轻声道:“娘娘请息怒,如果能想办法证明那二人就是澜王与澜王妃,也不算没有收获。”
闻言,皇后缓缓眯起了眼睛,转而又向黑衣男子问道:“可曾见着其中一人的脸?”
“没有。”黑衣男子的声音越发虚了,几乎要低到尘埃里去,“今夜丰都有鬼节游.行,人人都戴着面具,但光看身形的话是像的……”
“荒唐!这世上身形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本宫怎么知道你跟没跟错人?万一闹开了却被楚惊澜倒打一耙,本宫和皇上的颜面还要不要了!”皇后连声怒斥,尖细的指套几乎戳到黑衣男子的脸上,然而就在这几秒钟的间隔里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动作跟着一顿,“本宫且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跟丢的?”
“是亥时一刻。”
因为城中每逢亥时都会敲钟,所以黑衣男子记得很清楚,钟声刚过不久他们就进了巷子,然后才发现那两人消失不见的。
皇后扫了眼更漏,似在计算着什么,片刻之后眼中陡然精光大放。
“若那两人真是楚惊澜和夜怀央,他们脚程不如你,此刻肯定还没回到毓兰殿,你立刻去春院找国丈,让他谎称院子里进了贼人,叫禁军副统领张迟去搜宫,另外再派人守在山脚,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立即给本宫把人带到云台殿来!”
“是,属下遵命!”
黑衣男子疾步而出,一闪就不见了人影,殿内同时陷入了静默,锦绣垂首敛目地思索了一会儿,再次轻轻出声。
“娘娘,皇上那边用不用……”
不提还好,一提皇后就沉了脸,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等有了确切的证据再说,省得怪本宫扰了他的春宵!”
有道是挡得住宫里遍地的娇花,挡不住宫外疯长的野草,楚桑淮已经好几天都没来云台殿了,此时此刻恐怕正与那位新看中的世家庶女云海翻波,乐戏仙阁,不知有多快活,皇后即便再不能忍受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搅了他的好事,落个善妒的名声不说,恐怕还会招来雷霆之怒。
锦绣自也明白其中厉害,遂婉声劝道:“那您不如先回榻上歇一会儿吧,他们估计还得搜一阵子呢,等下有了进展奴婢再来叫醒您。”
皇后本就怀着身子,到这个点确实也有些熬不住了,就任她扶进内室歇息去了。
夜渐渐深了,山上漫起了大雾,十步之外皆是一片混沌,摸不清方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甲胄摩擦的声音却大了起来。
禁军副统领张迟素来与王家交好,所以王坚一发话他立刻就带人去了毓兰殿,速度快得吓人,仅仅一刻钟就到了,在殿前站定之后,他让士兵敲响了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
说来今天还是鬼节,又是在半夜时分,这闷重的声音显得突兀又骇人,也不知道守夜的奴仆是不是被吓到了,半天没有动静,张迟不耐烦了,亲自上前用力敲了两下,扬声道:“禁军搜查,快开门!”
过了许久里头才传出一个声音,细弱蚊蚋,怯弱至极:“外头是何人?竟敢在此夜半喧哗,扰了王爷和王妃的清梦该当何罪?”
本是问罪的话,却因为气势太弱而失去了作用,张迟听完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继续粗着嗓子朝里头喊道:“春院遭窃,有人看到贼人往这边来了,为了安全起见,还请王爷王妃配合!”
里头又是一阵沉默,侧耳细听,似乎有几个武功不弱的守卫走过来了,紧接着回话的人变成了一名男子。
“敢问阁下可是奉旨前来搜查的?”
张迟一噎,马上意识到这个人不好对付,于是重重地哼道:“这行宫内外的防卫本就由我们禁军负责,如今出了窃贼理当将其捉拿处置,若连这种职责内的小事都要向皇上请示,岂非存心扰君?”
“那请恕在下不能开门,毓兰殿乃是亲王所居之处,具九品规制,非持有皇上圣谕者不得擅闯。”
“你——”张迟没料到他会搬出亲王规制,顿时面色铁青。
说话的人正是陆珩,他在宫中担任御医时日不短,这些繁冗复杂的宫规早就烂熟于心,所以应付起来毫不费力,再加...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