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待黛玉那般亲厚,今日的风头倒让贾敏母女占了大半。
如今见贾敏席上言笑晏晏,众人皆围着贾敏打转,就只她冷冷清清坐在一旁,竟是似有若无一般,心中更加不忿。
她不知乃是因她言语粗鄙,方才没人愿与她说话,只觉着是贾敏的缘故,此时便假意笑道:“依我看,在场的诸位夫人太太之中,还是林家太太的衣裳最精致好看,林太太本就是个美人,心思又极精巧,今日这般一打扮,倒把咱们都比下去了。”
此言一出,席上顿时一静,这话明面上是夸贾敏生得好,又会打扮,但谁不知她话中的意思?
所谓“德、言、容、功”,身为女子,品格和言行才是最重要的,容貌只是其次,俗话说娶妻娶贤,当家夫人最重要的也是当家理事的手段,这般言语岂不是讽刺贾敏只重容貌,行事无礼,抢了众人的风头?
其实今日来赴宴的这些夫人诰命们哪个不是打扮的光鲜亮丽?
素日在家可以衣着清淡素雅,今日虽然不能打扮的太过华丽,抢了主人家的风头,但总不能人家过寿,你也穿着一身素淡过来吧?那不是来贺寿而是来结仇的。
再者,这素来聚会的场合便是众人争奇斗艳的时候,衣裳、首饰不止要新的,还都得是新巧别致的,若是略有一丝儿不妥当,便会被人暗地里笑话。
上回赏花宴就有一位文官家的夫人,因家中不甚富贵,没钱打新首饰,便戴了一套原先戴过一次的头面,被众人笑话了许久,至今还在家中躲羞,不敢出来见人。
今日便是牛氏自己也是穿金戴银,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与她比起来贾敏的打扮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无逾矩之处。只是她生的太好,容貌气度本就少有人及,这一打扮就更加出挑了,难免抢了其他人的风头。
牛氏话音一落,在场诸人不禁面色各异起来。
这里一番动静,甄老夫人在主位上自然听到了,只眯了眯眼,看了牛氏一眼,仍旧淡笑着,看着台上的小戏。
众人又都看向林母,林母却仿佛没听到这话似的,正笑呵呵的同几位老诰命说话。
贾敏听着这话不像,见众人各异的目光都看过来,心中暗叹这牛氏真是个倒三不着两的,做事一点也拎不清,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便是要挤兑别人也要看场合。
这牛氏素日是被下面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捧昏了头,却没想到今日可是甄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再者寿宴上的夫人太太们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贾敏这般出众,自然也碍了不少人的眼,但也只是暗中嘀咕罢了,无人敢在这时候放肆。
这牛氏不过是四品恭人罢了,其夫虽是金陵府的知府,但在这些世家面前,根本就没什么分量,现在固然讽刺了贾敏,出了口气,但也落了甄老夫人的面子。
在场诸人都暗笑牛氏没脑子,但也有些好奇,不知贾敏会如何应对,一时都向贾敏望去。
贾敏也不着恼,只微微一笑道:“王太太这话我可不敢当,我这裙子不过是拾人牙慧,照做了出来,勉强能见人罢了,论做工,论心思,哪里比得上老太君的衣裳,那才是真正的精致呢。哪里是我们这些比得上的。”
林母此时也在一旁笑道:“方才就看到老太君这一身衣裳了,可真真是精致的了不得,早想问了呢,只怕几位老姐姐笑话我们小家子气,连一件衣裳也盯着,故一直忍着没问。”
众人闻言也都看向甄老夫人的衣裳。
只见甄老夫人今日穿着一件大红织金缠枝牡丹妆花纱绣“福如东海”的对襟纱衫,面为织金缠枝花卉妆暗花纱,衣身前后绶以方补,前身方补分为两片,左右各一,以金线及五彩丝线分别绣“福”“海”二字及南山、福海,后身整片居中绣“南山”二字,两边绣云纹、仙鹤及寿山福海,下面则系着云纹双膝襕马面裙。
众人素日原是在衣裳首饰上下功夫的,自然看得出这衣裳确实极为精致,再者贾敏此言也圆了场,又涨了甄老夫人的面子,便皆笑道:“果然是精致的了不得,我们一心说话,倒没留心,还是林夫人眼神好。”
甄老夫人闻言,心中不免十分得意,方才那几分不悦也都没了,笑道:“诸位夫人过奖了,这是我家的大丫头和三丫头绣的,费了六七个月功夫才绣成。”
众人都道:“这可真真是两位姑娘的孝心虔,这衣裳针脚细密匀净,竟不见半点线头,不像是缝制的,倒像是本来就是一件衣裳似的,更难得的是不止针线好,配色鲜亮,这衣服上的刺绣才真正是用足了心思,真真新奇巧妙,真不知是何等心灵手巧的人才能做出这般衣裳。”
又有一人笑道:“既如此,老太君何不请了两位姑娘出来,也让大伙儿见见,开开眼界。”
众人闻言都道:“这话极是,老太君可别小气,今儿可是老太君的好日子,也该让姑娘们出来见见才是。”
甄老夫人见众人如此说,不禁笑道:“倒不为别的,只是她们生的腼腆,羞手羞脚的,怕让诸位夫人笑话,才让她们在屋里待着,既如此,我这就叫了她们来。”说罢对身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那丫鬟依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