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当初还尤其有先见之明的投资了先帝,其中心计,自不必多提。
他对着谢含英能赢过三王,心中也是自信满满。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的是,谢含英……竟是命不久矣!
谢相心中挣扎许久,终于道:“当真,没法子了?”
张老太医苦笑:“谢相,圣人是咱们的圣人,若是圣人能好,老夫是傻了,才会不治好圣人。”见谢相看向寇大夫,张老太医解释道,“若是圣人能好生将养,老夫与寇大夫联手的话,自是有七八分可能治好圣人。但是……”
大庆朝战事不断,朝中诸事繁多,三王争权,这种情形下,圣人如何有机会好生将养?怕是日日都不得安寝,何谈好生将养?
谢相也沉默下来。
他这次沉默的比之前还要久,良久,才终于缓缓开口,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谢含英:“圣人,这件事,是真的?”
谢含英轻轻颔首,认真答道:“曾叔祖,朕从不玩笑。”
谢相又沉默下来,这一次,他却没有沉默太久,深吸了一口气,便道:“既如此,圣人,便下圣旨,退位让贤,请容王登基罢!”
无论如何,即便知道,如果容王登基,天下将有很多事情将会变化,甚至,三王很有可能真的把谢含英和谢容英赶下去。
可是,那又如何呢?
谢相终究是看着谢含英出生、长大、做皇太孙、蜕变成为一个真正的君主的。
这样的人,今岁才区区二十二岁,这样的年纪,谢相是谢含英的嫡亲的长辈,如何能看着谢含英就这样去死?他于心何忍?
因此谢相三次沉默,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让谢含英让位,让谢含英……活下去。
张老太医和寇大夫眼中都有些惊讶,显见是没有料到,谢相会说出这句话来。
谢含英微微失神片刻,才苦笑一声,摆手令张老太医和寇大夫退下,才道:“曾叔祖疼我,可是,若我退位,这样一个天下……容英他,担不下来。”见谢相还欲开口,谢含英轻轻一叹,目光悠远而坚定,“我九岁时便被立为皇太孙,此生所学,皆是为君之道。心中所愿,是此生不愧对天子之称,不愧对天下百姓,不愧对对我期望颇深的阿翁和阿爹。若我退位,容易能代替我,让天下人继续相信阿爹和阿翁的眼光,那么,我甘愿退位,从此只做一田舍翁,亦是好的。可是……曾叔祖,容英他,做不到。这样一个几乎混乱的朝廷,以容英的本事,他无法接手。”
谢相几度欲要开口再劝,却终究没有再劝。
是啊,若是谢含英当真退位,躲去深山老林去休养,让容王即刻登基,那么,等待容王的,只剩下了被三王推翻这个结局。
谢相微微闭目,半晌才声音嘶哑的道:“那圣人,是想要御驾亲征,鼓舞将士士气,这一次,将显王直接收拾了,若是可能,也对定王有所伤害。尔后再趁此机会休养生息……”待回来后,好生教一教容王,待再撑上个一两年,再安心离世么?
这次轮到谢含英沉默了。
他似是在思考,好一会,才抬眸看向谢相,似是犹豫,似是踟蹰,开口道:“若是容英可以,我自择容英。若是容英不可以……一二年后,待我将这国家收拾的能见人一些了,谢相觉得,昭王如何?”
谢相登时面色大变。
谢含英瞧见谢相的脸色,哪里还有甚么不知的?微微苦笑,叹道:“连曾叔祖都是这样的反应,孟相其他三相,想来也定然不会同意此事。”
谢相道:“若论才干,昭王的确合适。但是……圣人当知道,昭王的生父,乃是敬王。若昭王继位,要如何对待敬王?若是敬王一直老实,便也罢了。若敬王依旧要反,昭王与敬王父子对上,单单是天下的文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没了昭王。且,容王乃是圣人的亲生兄弟,圣人若不选他,那么天下臣民,又该如何看容王?圣人与容王是亲兄弟,自该知晓,容王的心眼……并不是那么的宽广。若到时候,容王被人故意挑拨离间,再从中做了些甚么事情,昭王到时,又该如何对容王出手?要知道,昭王一旦出手,指责昭王的人,只怕会更多。而史书之上,纵然昭王将来功绩再多,毕竟不是正统出身,亦会遭来诸多非议。”
更何况,谁又能真的确定,昭王,便不是故意和敬王疏离的?若是如此,岂非狼入虎口?
谢含英道:“曾叔祖忘了,阿远已经过继到阿爹名下了。”
谢相仍旧摇头:“圣人,昭王与容王,都是臣的曾侄孙,臣尚且都不能允许这件事的发生。那么,圣人以为,诸臣之中,又能有几日愿意这件事情?更何况,圣人之上,还有太后,朝堂之外,还有人言,此生之外,还有世人的笔墨。圣人纵然是仍旧一意孤行,那么,臣敢问圣人,若昭王来了长安,昭地当如何?昭地北邻突厥,东邻高丽扶桑,到时候,昭地又该由谁来守护?容王……他虽心中向武,却并未上过战场,又有心胸狭小之故,圣人以为,容王,能代替昭王么?”
谢含英不语。
谢相叹道:“若是容王登基,昭王定会辅佐容王;若是换了昭王……容王必然与昭王心生嫌隙,甚而做出大错。其结局,不是死,便是被一声圈禁。圣人,若择昭王,想要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结果么?”
谢含英沉吟许久,才长长叹道:“曾叔祖,我欠阿远良多。”
谢相只目光幽幽地道:“这是天意,是他的命。他的命,便是如此,要么背弃先帝与你,和敬王一道反了;要么,就是这一生,都是你们兄弟的马前卒。这就是命。”
谢含英直接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左手鲜血直流。
昭地。
谢远刚刚下了战场。
这一仗他打得颇为酣畅淋漓,直接将这次前来的三万突厥军,杀了个七七八八,甚而还俘虏了一位突厥王子和几千突厥军。这样的结果,由不得谢远心中不高兴。
待回到军帐,他先收到了殷守写来的满是思念的信,接着又看到了之前他因担忧粮食不够,便派了十只大船,前去天竺等地采买粮食。
而这些船,都回来了。
并且不是单独十只船回来,后面还带了十只天竺等地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