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二人衣服咬住。那些更夫闻得犬吠,一齐提著灯笼,如飞而至。唐敖措手不及,连忙摔脱恶犬,将身一纵,撺上高墙。
众人赶到林之洋跟前,捉灯照道:“原来是为女盗。”内中有个宫人道:“你们不可胡说!这是国王新立王妃,不知为何这样打扮?夤夜至此?必有缘故。国主正在夜宴,且去奏闻,请令定夺。”随即启奏,立刻带到艳阳亭。国王一见,登时把怜香惜玉之心,又从冷处热转过来道:“孤家已命人选你回去,此时你又自来,是何意见?”林之洋见问,无言可答,惟有发愣。国王笑道:“我知你意了:你舍不得此处富贵,又来希冀孤家宠幸。你既有此美意,我又何必固却。只要你从此将足缠小,自然施恩收入宫内。你须自己要好,莫象从前任性,将来自有好处。”分付宫人即送楼上,改换女装,仍派从前宫娥,照旧伺侯,俟足缠好,随即奏闻,以便择吉入宫。众官娥答应,将林之洋搀到楼上,香汤沐浴,换了衣履,仍旧梳头、缠足。林之洋忖道:“今日虽又被难,喜得妹夫未被捉获。他今撺在墙上,必探俺的住处,前来相救。俺且用话把宫人惊吓惊吓,省得两足又要吃苦。”
因说道:“俺今日情愿进宫,恨不能两足缠小,好同国王成亲;不劳诸位混来动手。你们待俺有情义,俺日后进宫也有情义;你们待俺利害,少不得俺有报仇日子!俺要得起时来,莫讲你们几个臭宫娥,就是各宫王妃,俺要他命,他也脱不过的。”众宫娥听了,因想起当日启奏打肉各事,惟恐记恨,一齐叩头,只求王妃高抬贵手,莫记前仇。林之洋道:“俺只论以后,不讲从前。你们莫怕,只管起来。你们教俺莫记前仇,只要依俺三件事。”
众宫娥立起道:“任凭多少,奴婢无有不遵。不知那三件?只管分付。”林之洋道:“第一件:缠足、搽粉各事,俺自动手,不准你们费心。可依得?”众人道:“依得。”林之洋道:“第二件:世子如来同俺说话,不劳你们立在眼前。可依得?”众人道:“依得。请问第三件呢?”林之洋道:“这里楼房许多,你们另住一间,不要同俺一房。这件可依得?”众人听了,都默默无言。林之洋道:“想是怕俺一人在内,夜间逃走?也罢,俺在里间居住,你们都在外间。里间楼窗,每到夜晚,你们上锁,将钥匙领出。这样严紧,难道还不放心?俺要逃走,今日也不来了。”众宫娥听了,都一齐应道:“这件也依得。”于是忙忙乱乱,各去张罗床帐。林之洋假意用力把脚裹了,众人这才放心。天有二更,众宫娥把楼窗锁好,领了钥匙,各去睡了,不多时,酣声如雷。
将及三鼓,林之洋睡在床上,忽听楼窗有人弹指声,忙到窗前,轻轻问道:
“外面是妹夫么?”唐敖道:“我自从摔脱恶犬,撺在高墙,后来见众人把你送到楼上,我也就跟来。此时众人已睡,你作速开门,随我回去。”林之洋道:“楼窗上锁,不能开放;若惊醒他们,加意防备,更难脱身。据俺主意:妹夫且去,明日俺同小国王商量讨策。你只看楼上挂有红灯,即来相救。速速去罢!”唐敖答应。只听嗖的一声去了。
次日世子闻知,前来探望。林之洋告知详细。世子不觉感激涕零道:“恰好明日乃儿臣诞辰,阿母可分付宫娥备宴与儿臣庆寿,将宴送至儿臣那边,自有道理。”林之洋点头,即白宫人预备送去。天将掌灯,世子命宫人邀楼上众官娥前去吃酒。众人闻世子赏宴,个个欢喜,都要争去;林之洋随向众人去了。世子见宫娥全到,忙到楼上,开了楼窗,挂起红灯。忽从房上撺进一人。世子知是唐敖,连忙倒身下拜。
唐敖忙搀起道:“这位莫非就是世子么?”林之洋连连点头。唐敖道:“事不宜迟,我们走罢。”于是把林之洋驼在背上,怀中抱了世子,将身一纵,跳在墙上;一连越过几层高墙,才撺到官外。放下世子,林之洋也从肩上跳下。幸有微月上升,尚不甚黑,三人一齐趱行,越过城池,来至船上,见了多九公,随即开船。世子换了女装,拜林之洋为父,吕氏为母;见了婉如、兰音,十分相契。多九公问起名姓,才知世子姓阴,名若花。唐敖听见“花”字,猛然想起当日梦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