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观察洛靖的脸色,现在的洛靖处于典型的暴怒前的平静状态。
沉默,依旧是沉默。
张佑之挨着门板儿听声音,心里一阵乱跳。
“传木杖。”洛靖盯着垂首的洛君翊,目色沉沉,“今日这顿罚,罚的是你心计太深,如此心计,只会让孤感到异常厌恶。”
洛君翊面色无波,扬起脑袋,负气道,“深宫大院,处处蒙刺,儿臣一直想问父王,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今日,儿臣可算是真的明白了,无论怎么做,都只会让父王不悦。”
洛靖沉吟,转而失笑道,“你记住,孤若是不让你活你便该死,不让你死,你便该活受着。”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洛君翊挺直了单薄的脊背,他有他的骄傲,去衣受罚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木杖,不同于纤细的竹杖,每一仗打在身上都是对皮肉至大的惩罚,所到之处皆是瘀血积聚于皮下,再过一仗,皮肉开裂,於血外渗。
洛君翊咬住唇肉,坚决不发出一点声响,唯有越加粗重的喘息声合着木杖落下时发出的声响。脸色煞白,额上冷汗密布,原本飘然的蓝衣早已被血液浸染,开出几朵红色的小花一般,妖艳,可怖。
洛君翊单手支着地面,一手捂着嘴不停咳着,脊背随之一颤一动,声音却微弱得可怜,指缝中不住地渗出液体。
他努力地跪直了身体,双手垂在两侧,眼前变得迷糊,眼神迷离。唇角不经意地微微上扬,血色蔓延得更快了些,笑容很快便被泯灭。
洛靖无心观刑,坐于桌案后,静静翻阅兵书,品着浓茶,似乎并无任何异样。
“六皇子,您不能进去 ,王上在午休......”
外头,张佑之的声音混着打斗的声响传来,洛靖不屑一笑。
“都给我住手!”
洛君辰浑身微颤,行刑之人听闻此声,相视一看,不自觉地住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别忘了你们真正的主子是谁。”洛靖并不抬头,幽幽地道了一句,“若是你们觉得六皇子说了算,便可停下。”
行刑之人点了点头,便继续一仗一仗地砸下。
洛君辰掌心攥紧,怒意更深,只是瞬间,两个行刑之人皆被踢倒在地。早已神志不清的洛君翊失去了有节律的疼痛,身体便开始左右晃动,摇摇欲坠。
洛君辰顺势蹲下身子稳稳扶着,行色慌张:“没事的,皇兄带你走。”遂点了洛君翊的睡穴,那双眼睛渐渐合上,羽睫在眼下打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敢这样做的人,辰儿,你是第一个。”洛靖同样压制着满腔越来越旺的怒火,“孤没有驯服不了的牲畜野兽,你也不例外。”
洛君辰双手都是黏湿温热的液体,面上如负了一层冰霜:“呵,翊儿接管天溟楼这些年暗中为你除去多少人?立了多少泓?你明知道他身体不好,却不断地苛责他,你究竟还记不记得他是你的亲骨肉?”
“住嘴。”洛靖震怒,“孽障,你可知何为君父?”
洛君辰气急反笑,反唇相讥:“君父?那我倒想要问问你,何为父?”
洛靖面若冰霜,黑眸尽是厌弃之意:“你和他的出生本就是耻辱,在孤眼里,你们不配为子。”
“耻辱?儿臣还真是觉得这个词无比好笑呢!”洛君辰不甘示弱地回击道,“儿臣在外征战,翊儿在内助你除去朝中奸细,你所谓的子,洛君贤为你做了什么?努力不花天酒地还是尽量不要不学无术?再或者洛君泉为你做了合适?惩恶扬善还是悬壶济世?”
“你以为孤不敢动你吗?”洛靖掀了桌案,接过行刑人手中的梨花杖,“今日,我便让你记住何为君臣之别!”
洛靖抡起木杖,夹带着深厚的内力挥下,只一下,便让洛君辰感到五脏六腑震颤的剧痛。喉头涌起一股腥甜,若无察觉地咽下,将洛君翊轻轻靠到肩上,笔直地跪着。
他少年从戎,这点刑罚,他想,算不得什么的。
洛靖来了真格,每一下都是十成的力道,洛君辰现在手握兵权,若是再不磨磨他的性子,怕是来不及了。
“噗......”不知过了多久,一口鲜血喷出,洛君辰费力地抬起袖子抹掉血痕,脊背依旧笔直。整个脊背火辣辣的痛,那种痛吞噬了神经的清醒,让人只想发狂。
洛靖心底有种莫名的情感油然而生,手中的木杖不自觉的落到了地上,有些挫败,有些无奈。脑袋忽然一阵剧痛,洛靖及时拄着木杖才看看站稳。
洛君辰嘲讽一笑,道:“父王可发泄够了?”
也不等洛靖回复,竟自起身,抱起昏睡的洛君翊,颤颤地走着每一步。
走出了充斥着血腥味的谦和殿,一路上,血液自口唇不断溢出,洛君辰却只是往前走,丝毫不去理会。
“辰儿。”
红衣翩飞,女子如画的容颜在这样的大雪天更显得妖媚了几分。她轻盈落地,宛若仙人。
洛君辰怔了怔,还未来得及张口,便脱力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