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要和婆婆长期相处的,明月县主是有几分疏野的性子,咱们这般做好不好啊?”
乔老太君洒然一笑:“你还怕林氏给她添堵不成?”
桂嬷嬷嘴上没说,心里却道,这婆婆想要给儿媳妇添堵,那是太容易了好不好!
乔老太君早明白了桂嬷嬷的意思,当下道:“有锦衣王在,她又那性子,谁能给她添堵?”
桂嬷嬷顿时释然。的确,没人敢添啊!
林氏心事重重,赶走了女儿留下了儿子。
她看儿子还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不禁心下有些着急。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对苏姑娘如何,当真是喜欢吗?”
宋青彦一想到她那圆滚滚亮晶晶盯着他看的大眼睛,以及她那如餍足的小狐狸般见牙不见眼的笑容,便不由自主地淡淡笑了。
那姑娘还是挺好玩的,也自有激起男人征服欲望的荒疏野性。即便看起来明媚秀雅,但还是有种不同贵女流俗的清新勃发。大周贵女如同精心建造的园子,虽各有风格,但有窠臼可以遵循,这姑娘却像是一片葱茏蓊郁的林子,虽诱人,但有危险。
那一瞬间宋青彦做了非常认真的思考。然后认知是非常现实而残酷的。他承认对苏皎皎,一面之下他是喜欢的,但这种喜欢等同于面对一块稀世美玉想捧在手心里的爱宠喜欢,不是那种并肩平稳肩负家族责任职责的尊重敬爱。这种喜欢出于灵性发乎情的爱怜,可以是怦然心动欢呼雀跃的,却不是忠于思考将身家托付止于礼的担当,不是四平八稳淑德贤良的。
简而言之一句话,苏皎皎有讨好男人的本事,却没有当家主母的素质。
于是他沉吟半晌,也非常忠于内心地回答了自己的母亲:“那女孩子,为妾有余,做妻不足。”
这一句话就够了!
林氏内心突然就安定了,儿子没有被苏皎皎迷惑,儿子心里是清楚明白的。
但还有一句内心话她不方便说,苏皎皎做妻不足,为妾更是不足的。
做妾的第一条件可不是美貌,而是安分顺从,就苏皎皎这样的,谁敢納她为妾!那还让不让当家主母活了!何况她背后还有一个让人棘手色变的锦衣王!
所以这桩亲事,是绝对不能成的!
而宋青彦告别了母亲,心底有些隐隐的遗憾,这遗憾越来越大,渐渐发酵成胸口的闷痛。
不能说他不喜欢的。
那么灵动明亮的女孩子,和他惯见的统统不一样,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如同璞玉初琢,虽未能成器,但已露出倾城的光色。他对那玉是有几分倾慕向往的,但是对雕玉,他觉得没有安全感。
让他拿笔的手拿起刻刀,偏偏那玉尚未温驯不服雕琢,那样不是打了玉器就是伤了手啊!
而无论是玉器还是自己的这双手,他都很珍惜的。
而偏偏,她注定是要被打磨成器摆出来镇场子,不容人视作花啊草啊轻亵把玩的。
她说,不遇陶潜自雍容。
是啊,谁说菊花就没有富贵雍容之态?可因生在了秋天就必须清高傲骨,因为偶尔长在了陶潜的东篱下,就必须得隐逸田园。
这是常识,被千百年认定的,还会千百年地继续认定下去。做翻案文章容易,做人做事便难了。
他是贵族子弟,言行举止就只有遵循贵族既定的轨迹,他无意惊世骇俗,他的妻子也应是。
那个在阳光下笑得餍足灿烂的女孩子啊,她自雍容,奈何他是陶潜啊。
故而宋青彦虽是遗憾到胸痛,但是他,不后悔。
晚间咸阳郡王宋贽回到内宅,林氏着人唤他。
彼时他已在云姨娘处坐下喝过了一盏茶,听闻郡王妃唤他,怔了一下。
这不是林氏的风格。林氏从来办不出和妾室争宠这样的事来。
那就是一定有事!
当下也不犹豫,起身便和侍女来到了林氏的房里,林氏挥退了下人,把乔老太君的意思和宋贽说了。
宋贽拧着眉倒沉吟起来了。
林氏道:“我知道郡王感念母亲的恩德,但是这桩亲事,却是任性不得啊,锦衣王府不是个好攀附,何况那明月县主也实在不是良配啊!”
宋贽拧着眉来回走了几圈,伸手打住林氏的唠叨。林氏见他思虑甚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严肃,不由跟着心提起了起来,担心道:“怎么?”
宋贽陡然停住脚步:“我得去趟锦衣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