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明儿个姑姑要是问起她为什么迟到了,她就说是为了听姑姑的话,努力生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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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绯心转了转眼珠儿,还未完全睁开眼,便觉得浑身像被车轮碾过一样,痛得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可更残忍的事情还在后头。
天气逐渐转凉,被窝里就是全天下最为暖和舒适的地方。绯心意识混沌,本想再赖一会儿床,谁知她勾紧被子,才翻了个身的功夫,就连人带被地被人卷成一团儿,抱了起来。
紧接着,一方浸了温水的帕子覆在了她的脸上。绯心知道,那是如兰在为她擦脸。
如兰做活向来精细,绯心不禁享受地低哼。
结果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音,被她坐在身下的某人立即有了反应。
绯心坏坏一笑,拿开布巾回头看他。谁知还不等她狠狠嘲笑裴子扬一番,他却忽然撒了手,将她丢在宽大的暖炕上,同时抽回了被子。
室内燃着上好的银霜碳,温暖如春。就算只着中衣,也不会着凉。
可绯心还是故意做出瑟瑟发抖状,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裴子扬。
“又撒娇。”他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是亲自将被子裹了回去。
绯心清甜一笑,华光璀璨,比清晨的太阳还要耀眼。
裴子扬摸摸她眉心那一点朱砂,挑唇笑道:“还是你本来的样子最好看。”
绯心娇羞地笑了笑,一抹嫣红逐渐爬上她白皙的脸颊。
裴子扬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起身道:“好了,快点收拾一下,皇贵妃娘娘还在等你。”
“啊!我给忘了……”绯心惊慌得险些跳起来,“你,你怎么不早说啊!”
裴子扬淡定地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等绯心装扮好了才道:“放心,我提早了一刻钟叫你。”
小姑娘听了,自然是又要埋怨上一通的,“啊,你怎么不早说啊,害得我这么着急!”
裴子扬勾唇一笑,没有说话,搂着绯心出门。
今日为了进宫,绯心不同于以往简单的打扮,身着绯红色宝瓶纹妆花袄裙。这套衣服是郡王妃制礼服,厚重华丽,被人抱起来其实并不舒服。可她只要靠在裴子扬的怀里,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心和幸福,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一点儿都不觉得礼服厚重了。
到了宫门口,裴子扬先去给宣妃请安,绯心则去往襄乐宫,拜见恪皇贵妃。
这襄乐宫,绯心自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从十年前左滢受封明贵妃起,绯心便是这里的常客。
十年前啊。那时候绯心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于如今的恪皇贵妃而言,却是她一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
绯心的姑姑左滢,原本是靖武帝潜邸时的侧妃。新帝登基之初,取光华万丈之意,封左滢为明妃。
那时候的左滢受尽万千宠爱,连续诞下一子二女,不久后即晋封贵妃。
可后来随着年华逝去,左滢恩宠不再。宫中无后,靖武帝令之掌权,赐与她皇贵妃位,却取恪守本分之意,将左滢的封号改为了“恪”。
绯心听父亲说起过,据说姑姑年轻时天真烂漫,风趣幽默。她是随着恩宠渐逝,才变得越来越不可捉摸。
绯心出嫁之前,恪皇贵妃曾经叮嘱过她,定要将皇恩视为过眼烟云。她们左家的女人,唯一追求的只有权力。
可是绯心那时不过十三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哪里听得进去?
而且她和裴子扬的婚事,明明是姑姑撮合的呀……
绯心八岁那年,就在这襄乐宫里,她第一次见到裴子扬。
那是个初春的早晨。昨夜刚刚下过今冬的最后一场雪,一早上起来,只见天空仿佛被雪水洗过一般,娟妍明媚,澄澈如同湛蓝的湖水。
绯心小心翼翼地捧着个碧玉瓶儿,跑到襄乐宫的院子里采枝头上压着的细雪。
一个挺拔的身影如同芝兰玉树般,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绯心的视线里。只见那少年一身极其单薄的月白色长袍,姿容卓绝,乃绯心从所未见。
她眨眨眼睛,还以为是自己被枝头白雪晃花了眼睛,出现了幻觉。
可那“幻觉”竟然会说话,还远远地问她,“姑娘,宣妃娘娘可出来了?”
绯心愣愣摇头,指了指里屋,“宣妃娘娘还在和我姑姑说话呢。”
裴子扬一怔,歪头看她,若有所思。
绯心知道,他方才是把自己认成小宫女了。她也不介意,大度地笑了笑道:“没关系,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不会为难你的。毕竟,你们做公公的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