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一九九九年四月二十六日,星期一,一中操场的室外体操器材区。
孙莲坐在双杠一边上,脚尖勾着另一边,整个人气呼呼地蜷成一团。二表姐则站在她身侧,双脚微抬,双臂架在双杠上,像是一条挂在阳台栏杆上的咸鱼。
孙莲心里有事,下课后就直接绕去了高中部的寝室楼找二表姐。为了方便说话,两个人从中午吃完饭就一直待在这里吹风。
现在已近五月,中午的气温较为舒适。若在平时,坐在这里让太阳照在身上,总会让人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但现在两人却很难有什么睡意,孙莲从回家开始就憋着一口闷气,一路带到现在,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前天在家,王桂香话说的温柔婉转,可以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这些都不能改变我忽然决定对她做的事情。孙莲真正在意的并非每个月被扣掉了二三十块钱,而是这二三十块钱就像是一个开始的讯号,又在把她的人生拉向前世的阴霾。
“我就是有点不服气,凭什么呀?”她把自己在家里的遭遇一股脑地跟二表姐说了,“话说得倒是好听,结果不还是想克扣我?”
二表姐见她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便安慰她不要往心里去。只是这种事情说出来都是憋屈,无论旁人怎么安慰,都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所以二表姐也只能拿自己举例:“你看看我,至少你爸妈比我爸要有人性多了。说实话,我可是一直都特别羡慕你。虽然听外公的意思,大姨夫和大姨也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儿子,但至少他们俩之前对你还不错吧。”
“不错,也就是因为没有选择罢了。”孙莲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现在儿子还没落地呢,就已经打算过河拆桥了。”
她表姐笑了出来:“噗,过河拆桥这词语是这么用的吗?”
她虽然也为孙莲感到不平,但到底是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孙莲家里的经济情况,与上一世相比有什么天翻地覆的改变。在她看来,孙莲固然是逐渐失去了父母的宠爱,但也没过什么河拆什么桥之说。
孙莲也明白这事没法解释,就是说了别人也会把它当作天方夜谭,指不定还觉得她怒急攻心,把脑子气坏了。
因此她只是撇撇嘴,就当自己不会用成语就好了。
“真的,二表姐你别笑。”孙莲认真地说,有些想法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但现在她却觉得不吐不快。
“本来我成绩变好,他们对我越来越好的时候,我还在想他们之前那么想要儿子,是不是因为我不够优秀?是不是我变优秀他们就能打消这个念头……”
当然话说出口,还是留了几分的。严格地说,即便重生她也曾经天真地怀疑过,之所以上一世被吸血吮髓到骨头都不剩,是因为本来自己对家里就没有多少价值。不过一次又一次打击中让她明白,其实这一切与她优不优秀完全无关。于是她就想,哪怕不能被真正当作家人,至少表面上能保住自己的一点地位就好。
结果现在看来,连这一点也很难。
“二表姐,你说。”孙莲满脸都是失望,“他们就那么迫不及待吗?那个儿子到现在还都没有真正出生呢,他们都不愿意再假惺惺对我好一会,这么快就打回原形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当那个宝贝弟弟出生后,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胡秀看着自己的这个小表妹,她的话中满满地都是绝望与悲哀,就好像她不是在对未来做什么预想,而是已经实实在在见过那些未来一样。
她其实有点不明白。因为自己家的那滩泥水,胡秀自觉是对性别之事比较敏感的那种人。她自然懂得老姨与老姨夫也是骨子里重男轻女的那种人,但至少从外表上看来他们也还算是要脸,因此太过分的事情倒是没有做过。但现在孙莲透露给她的感觉,让她有点怀疑那对夫妇是不是人前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了。
她有点反省,是不是自己之前都太天真,把人想的太好?
“嗯……要我说什么安慰话的话,我也真说不出来。”胡秀仔细斟酌了一番,再开口带着十分的认真与严肃,“不过如果你真觉得很不安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准备,未雨绸缪也是好的。”
“我能准备什么呢?”孙莲苦着脸看她,“我又不像二表姐你那么聪明,拿不到一等奖学金。上学期光是奋斗个三等,毕竟是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了。”
“至少,应该还不会扣你的学费吧?”二表姐以前说这话时还挺有信心,但现在也有点不确定了。“到底,老姨夫他们还是要脸的?”
孙莲想了想:“至少初中应该没问题吧?”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上一世那样,不管怎么说,总是让她读完了初中。
“那就先把握现在?”胡秀说,“好好上学,然后再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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