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霄的慌乱绝没有半点掺假。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嘴巴已经做出了回答:“司马御风和颜涟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别去找他……别去!陆演没把我怎么样,真的……”
厉鸣蝉冷眼看着他。深灰色的丹凤眼异常凌厉,仿佛看穿了一切。
半晌,才忽然话锋一转,将问题拉回到眼前,“走吧,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在街上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银霄回想起之前的失态,也觉得没脸。于是抿着唇走到前面带路,打定主意闷不吭声。
他刚才急出一脑门的汗,眼下被风一吹,倒是清醒了许多。人不可能一辈子缩在壳里,就算这样能够躲过陆演的搜查,往后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大不了找个深山老林闭关,百年之后再出来,不用担心任何仇家找上门来。现在关键是肚子里的两个崽子……
陆演要是知道它们的存在,会不会来抢走孩子?退一万步来说,纵使他可以躲陆演一辈子,儿子们将来也需要足够的生存空间用于成长壮大。他如何忍心扼杀亲生骨肉的未来!
现在他需要的不是逃避,而是足够和陆演分庭抗礼的有力支持者。也许历鸣蝉说得对,可以利用司马御风来牵制那人……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银霄心绪烦乱,暗道自己打从有孕以来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换作以往,哪会这么犹豫不决,白白贻误良机。先前还嘲笑鸣蝉儿拖家带口容易心软,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也犯上了同样的毛病。
凡人终究难逃一死。他摩国圣子难道就死不得么?
秋风中夹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不知是心境变化的缘故,还是事实本就如此,银霄闻到巷子深处弥散开来的菊香——有别于桂花的甜腻,倒像掺杂了一丝苦味。从鼻头回转到舌尘,渐渐苦到了心里。
他已经习惯了一只手缩在袖筒里,一只手抱着肚子,大腹便便的模样丑得没有边际。由此可见,曾经无比在意的容貌、气质,和生存比起来连狗'屁都不是!
俗语有言:妇人弱质,为母则强。这话放在孕夫身上,亦可通用。
银霄发觉自己的身体虽然日益脆弱,心灵却在一次次挣扎中逐渐变强。任何犹豫都只是暂时的。为了儿子,他可以比以前更狠、更绝、更不择手段!
“到了。”
丹桂出墙,压下一片通红的枝条,极为引人注目。这是黎大叔家的标志,绝不会叫人认错。
一只手行动不便,所以银霄出来的时候干脆没有上锁,只是把门合拢,将铜锁挂在了门环上。这会儿确实方便,只需要摘下锁头,推门便可入内。
厉鸣蝉跟在他身后进了小院,目光不可避免地被那株华丽的丹桂所吸引。他和郭茂安定居在龙泉一带,看过最美的景色便是漫山遍野的桃花齐齐绽放。桃之灼灼,桃之夭夭,将山野点缀成人间仙境。然而那样的美景,却是抵不过眼前这株丹桂……
冷傲更胜腊梅,艳烈犹似牡丹。虽然花朵小巧而纷乱,枝干却挺拔刚劲。俨然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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