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里惊醒了一般,突然都鲜活了,笑的笑,哭的哭,有的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连没有得到白丹药青睐而异常失落的金小胖也原地复活了。
胖子叨念着自己如何想念他的胖子老爹,虽然老爹在小妾生了儿子之后便有些偏心,但知道他大难不死,一定很开心;樊笙也开心,同时也在烦恼,担心自己没好的疮症会给亲人带来负担,邻里间会有闲言碎语,体弱的母亲会伤心。
一群从牢笼放飞的小鸟,外头有所期待着的,敞开着怀抱的亲人。
连烦恼的,也是快乐的烦恼。
然而自己却不是他们中间中的一员。
长默已经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人的生活,长到忘记有亲人是什么感觉了。
此时即将面对多出来的亲人,甚至有些茫然。
原主的亲人应该会来吧?自己这个夺了人家儿子身体的冒牌货,该如何面对他们?
他想了想又失笑,自己根本不该有这样的负担。占据了小孩子的身体又不是真的小孩,怎么也变得软弱起来。
嗯,就当多出一个养母好了。如果人真还不错,他会当亲生母亲一样孝顺的。
外事府有两个门,一个喜门,一个阴门。
喜门报喜,阴门报丧。
喜门停着瑞兽,阴门栖养丧鸦。
不知什么时候有个传说,给瑞兽进献供品,可以保佑孩子逢凶化吉,是以如今府门前左右长廊,摆满各式果品。旁边则站着诸多翘首期盼的父母。
有小孩远远就看到自己的父母,拼命挥手。这一下犹如一滴冷水滴入沸油,小孩大人都激动起来啦!儿子扑进母亲怀里,母亲搂着心肝痛哭,各种喜相逢,催人热泪。
胖子的老爹果然很胖,长默被嚎啕的大小胖子拱到一边,樊笙的眼神在人群中拼命穿梭,亦是猛然身体一震,松开长默的手。
长默拼命在脑子里回忆原主母亲的样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死前的痛苦影响了他的记忆,又或者是面对越熟悉的人越不会仔细打量他的外貌,他能想到的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形象,十分温柔可亲。
突地,一记大力将他扑倒。
眼光的余影只看到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然后,身体就被狠狠搂入一个柔软怀抱。
一股熟悉的味道侵入鼻尖,带着温柔的,舒适的,令人安心的感觉。
这是……原主的妈了吧?这种类似找到组织,被接收了的感觉让长默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口气还没喘匀,又想到自己的脸正埋在一个年青妇人的胸口,披着成年人内芯的长默又是一僵。
“呜呜!默儿,你让娘担心死了啊!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呜呜……”
可怜天下慈母心。看着眼前激动呜咽的妇人,想到其实已经死去了的原身,长默的眼眶不禁也是热热的。他犹豫了下,轻轻地拍了拍妇人的背,轻声安慰。
“好啦……娘,”长默不自然地喊道:“我没事不是件好事吗?不要哭了,伤身。”
妇人拭着眼泪,破涕为笑:“是、是!你看娘!实在是太高兴了……”说着擦着泪水直起了身。
这时候长默终于看清楚了妇人的脸,一下子呆住了。
这是个普通农家妇人打扮的女子,布衫布裙,头上包着半旧的布巾。中等个子,长的却瘦瘦巴巴的。她双眼红肿,容色憔悴,一道陈年像是利器划过的伤痕从眉间划过左半边脸,使得原本美丽的容颜彻底破了相。
但长默关注的并不是这些。
尽管已经很多年不曾再见了,记忆里温柔的音容笑貌也因为残酷的末世变得模糊,但长默还是一眼就认了出,这个妇人竟跟他在末世病毒爆发时死去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
“……默儿,你怎么了?”
看出长默瞬间的怔愣,妇人不禁又担心起来。
长默双唇颤抖,死死擎住妇人的手:“妈你是不是叫许瑛?”
妇人无措道:“娘确实姓许,人唤瑛娘。默儿,你……”许瑛娘话未说完,就见得眼泪迅速将小儿子的眼眶蓄满,她早先还一脸沉稳,理智,小大人模样的儿子突然像头小豹子一样一头扎了过来,扑进她的怀里,紧跟着发出惊天动地全没形象的号啕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