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梁卓晅结婚非问他要份结婚礼物,非财非物非让他在婚礼上弹钢琴,当时夏庭15岁,他以要照顾孩子为理由拒绝了,现在这个理由他总不好再拿出来用。他冷眼一扫看着台上的钢琴起身站了起来,心想梁卓晅就是拿准了他的软肋,想怎么整治他都可以。
夏庭一直埋头苦吃,没有注意过钢琴台那边,以往每次来吃饭都有人演奏,他第一次来还以为到了餐厅。这会儿见到梁卓昀走过去他才发现那边弹钢琴的是梁卓昀之前抱的那个男孩。只见梁卓昀走到琴台边,原本弹琴的人起身相让,梁卓昀却把人按住,坐到一起低声说了什么,两人就四手联弹起来。
夏庭第一次碰钢琴是梁泽宇的钢琴家教课,那时他才被梁卓昀接回家不久,看到梁泽宇弹钢琴的样子觉得高端得不行,梁泽宇发现他就把他拉到旁边,见他喜欢非让他一起上课。结果他才磕磕巴巴能跟梁泽宇弹个致爱丽丝的前奏梁卓昀就回来了,也不知在边上看了多久,他只记得被梁卓昀从钢琴台上拉下来,从此再也不许他碰钢琴,连学校的音乐课上也不许。
此刻看到梁卓昀和别人一起弹琴的画面,夏庭心底生出一阵难言的疼。
“那美人是谁呀?”
“何幼清啊,光娱的新人,怎么接活接到咱们家来了!”
“你个眼瞎,那不摆明着是四叔带进来的嘛!接什么活!”
“唉,泽宇,你说四叔清心寡欲了几十年怎么突然就顿悟了?这才几年就把名声败光了!”
“这话,你敢到四叔那里去说?”
“我是不敢,小庭肯定敢呀!”
“可别,我看四叔要是生冷不忌连小庭也能下手!”
“别说,这个何幼清长得还有点像小庭,特别是眼睛!”
夏庭专心地对付面前的饭碗,对桌上的你来他往的对话基本充耳不闻,心里却被最后这两句惊得一抖,筷子敲在碗衔上一声脆响。
“小庭,你别听泽瑾胡说,他口没遮拦惯了,就是开个玩笑。”
夏庭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他盯着碗呆了半天,其他人的话题已经转到梁卓昀正弹的曲子上,他才悠悠地发表了一句,“我可不敢。”
口没遮拦的梁泽瑾接道:“你这是回的上面哪一句?”
“说梁卓昀人品败坏。”
一桌的人忽地大笑起来,声音都盖过了钢琴声,梁卓昀的视线轻轻地飘过来,夏庭正鼓着双眼瞪他,害他弹错了一个音。
夏庭收回视线专心吃饭,等琴声静了许久他才发现梁卓昀没有回来,连一起弹钢琴的何幼清也不见了。他低下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吃上,最后离席时他一不小心整整吃了五大碗饭,撑得他还是被梁泽宇扶起来的。
“你这是什么臭毛病?”
“好吃!”
梁泽宇被噎得无语,夏庭还此地无银地解释起来。
“吃了两年火腿面包,连白饭都觉得好吃。”
“没你这么吃的!四叔不知道哪儿去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我等他。”
“小庭!”
“哥,你不用管我。”
“你何必!”
梁泽宇满眼不知该怎么说地看着夏庭,对方却突然若无其事地提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明天给你送过去。”
“那你等吧!礼物你有空了再说!晚了就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你别在这儿干等一晚上!”
“嗯。”
送走梁泽宇,夏庭一个人在花园里坐到了凌晨,幸得还是夏天才不至于感冒,被人发现时他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他进屋时老太太正在摆弄她的那株细叶昙花,看到他惊讶地问:“小庭,你怎么在这儿?卓昀呢?”
“不知道。”
“你这是在等他?”
夏庭不回话。
“小庭,卓昀他父母去得太早,心思不免有些与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可他总是长辈,你也总是要成家的,他不来你就先走吧,不要等他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夏庭不敢再多留一秒,几乎是从老太太面前逃走的。老太太的话说得太含蓄,含蓄得他都以为自己听不懂,深怕再留下去老太太要一字一句地解释给他听,他觉得自己是在掩耳盗铃,就像他不面对问题就不存在一样。
梁卓昀和他之间隔着的远不是梁卓昀的沾花惹草,而是他们中间永远都横着一条他淌不过去的河——他是夏行远的儿子,那个当年梁卓昀与梁家决裂也不放手的夏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