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警方的彻夜审讯,苏凝终于将整个事件拼接完成——
故事还要从八年前说起。
那时候的虞姬,还不懂什么是戏曲,她只是某座贫穷山村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叫张兰兰。
因为父母双亡,便带着年幼的弟弟和奶奶一起生活,虽贫穷,但也安定。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在村口搭起了戏台,穿上色彩缤纷的衣服,在琴鼓声中唱着她听不懂的曲调。
却婉转,悠扬。
那一颦一笑一回眸,一跪一拜一叩首,都像是深深印刻在她脑海里,从此挥之不去。
后来那些人走了,而她却时常怔神,想着那青衣红妆,愈发地魂不守舍。
终于,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得知乡镇上有一家戏班子正在招人,她便匆匆地去了。
然而班主却道,她年纪已长,筋骨已成,不好再习舞练唱……除非,她愿意跟随他们,走南闯北不间断地苦练。
醉心此道的张兰兰并未多想,兴致冲冲地应下,欢欢喜喜地回家,收拾完行李,辞别了家人,以学徒身份进入了戏班。
噩梦,便从这里开始。
这个所谓的戏班,根本就不是戏班,而是以各种招工招徒为由,专门诓骗小姑娘的犯罪团伙。
她们最终的目的地,便是城镇上的风月场所。
可惜,那时候的张兰兰什么都不懂,她甚至以为,只要听从班主的安排,最后就一定能学到戏曲。
后来,她从歌舞.厅到夜.总会,唱着和她想象中不一样的歌,跳着和她想象中不一样的舞,靡.靡在夜色之中。
别问她为何不逃,为何不反抗,除了死她都没有尝试,其余的她都做了,结果无一例外,她每回都被打得体无完肤。
然而她还要咬牙撑着,只为了班主那一点点的施舍之财,去接济家中,曾有一段岁月,她活得生不如死。
也许是苍天垂怜,政府的严.打终于便来到她身边,班主不得不停了他的腌臜事业,转而拉起了大旗,装模似样地做起了戏班。
但其实,班子里没一个会唱戏的,于是班主便重金聘了一人,前来授教她们,那人就是被她所伤的项羽,这人有案底,品行卑劣,与班主蛇鼠一窝。
那时候班子里的被骗少女还不少,但后来却不知怎么,一天比一天少,班主说已经放她们回家了,但张兰兰根本不信,因为她发现班主的腰包越来越鼓了,烟酒的质量也越来越好了。
所以当班主问她想不想回家的时候,张兰兰犹豫了,于是班主便笑了,他说没关系,反正很快你就能家人团聚了。
当时她并不懂此话何意,直到那一天,她弟弟抱着一只小小包袱,站在她面前,那一天她终于知道,原来黑暗过后,是永夜。
从此以后,遭受磨难的将不再是她一人,还有她至亲的弟弟。
一年,又一年,他们随戏班四处卖艺,但其实,这并非真正的买卖。
她已经记不得,这些年有多少无知少女被骗进戏班,又有多少被卖进了深山,卖进了深窑。
就连她自己,也已经记不得陪过多少客人,包括班里的那些爪牙,她反抗不了,因为她弟弟在。
那是她最大的软肋,也是她最大的支撑。
只是有时候,她也会支撑不下去,尤其当她看到弟弟又被虐打的时候,她就会彻底疯狂,想和这些人同归于尽。
但她终究还是忍耐了,因为班主又会拿她奶奶做挟,她根本无路可走,便尝试去求助警方。
一回,一回,又一回。
她听到的永远都是——你先回去等消息,待我们调查清楚了,再通知你。
你应该到你们当地的派出所报案,你这案子不归我们管。
你可以试试到法院去起诉,告他们非法囚.禁……
等等,诸如此类。
后来她便明白了,没人能救得了她。
除了她自己。
杀了这些恶魔,她也许会坐牢,但她弟弟,就能从此自由了。
很值得,她早该这么做。
可是她没想到,台下会突然跳出两人,阻了她杀人,还将人救起。
“那些畜牲不配活着!”张兰兰手带镣铐,身影单薄地坐在椅子上,眉间不见丝毫惧意。
苏凝长叹了一声,从侧边椅子上站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审讯室。
从业三年,她见过太多辛酸故事,其中是非对错已经无需分辨,反思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夜风清冷地吹来,远处亮起了车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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