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等鸡鸣,卫子楠已穿好朝服,准备出门了。她惯来早起,倒也还算习惯,只是弄醒了秦傕,他不大高兴。
她平素里总是亲力亲为,不必采薇伺候,临到走时秦傕还没能够重新入眠。她睇了睇他,随口道:“自今晚起,我睡外边吧,省的早起弄醒你。”
“不了。”秦傕迷迷糊糊实在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打着哈欠说,“大男人睡里侧,忒没气概。罢了,觉岂是睡得完的,我也起了吧。”
呵,这都能扯上气概。
“随你了。”
卫子楠笑着摇摇头,根本就没指望他这瞌睡虫幡然醒悟。
“夫人呐……”
“嗯?”
“你瞧你弄姓我了,给抱抱……”他说完就黏上来,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哼哼哈哈跟撒娇似的。
镜中恰好将这一暧昧映照而出,卫子楠脸上一红:“别闹,秦傕。”
近来算是默许他抱自己了,他也只是抱着没动手动脚。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要脸,说出去的话等同于放出去的屁,明明醉酒那次禁告过秦傕“没有下次了”,结果一再打破底线。原则,在秦傕面前就这么不堪一击。
只不过,像现在这样黏糊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不抱睡不着。”
“可我要去上朝。”
“……那早点回来。”说完还是没撒手。
“秦傕,你再不放我动手了。”
“放放放……”他立刻就把手松开了,滚回床上躺着了。
卫子楠看看越来越黏糊的他,无奈摇摇头,对镜理了理被他弄皱的衣裳,快步出门上了马车,一路朝宫门而去。
却是就在她刚出门的时候,坐在床上打瞌睡的秦傕突然站了起来,眸光清亮,兀自低语:“不抱真的睡不着呀,夫人。”
继而不满足的笑了笑,只穿着中衣,推开房门迎来一股醒人瞌睡的凉风。看看还未亮的天,又感慨一句:“夫人真是辛苦。”
他方话毕,从屋顶跃下一名黑衣人,抱拳半跪在他面前:“属下见过王爷。”
“嗯。”秦傕不曾瞥他,只打着哈欠问,“要你办的事,都办好了?”
“回王爷,属下已在木大人饮食中下了巴豆,今早已见他跑了三趟茅厕,并着人告假,今日必然上不了朝了。”
“嗯,下去吧。”秦傕伸了个懒腰,抬头往了眼深蓝色的天,露出清浅一笑,关上房门,在一室安静中自言自语,“木永忠这老不死今天上不了朝,为夫已为你除了一大阻碍,剩下的就看夫人自己的了。”
天蒙蒙亮,百官入朝已等候多时,今日还未开朝,殿上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今天将要发生的大事。
所谓大事,便是大昭立国以来,将有一女子登上朝堂,以大将军的身份,位列太尉之下。对于老旧一派来说,女子参政乃是大忌,不论多大功绩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封了赏了也就罢了,还想上朝?开什么玩笑。
然则对于另一部分较为宽容的文官来说,倒也不反对,只是怎敢在前辈面前暴露想法,非要去争也没意思。至于武官么,大多信奉实力,大将军打了胜仗,谁敢不服气!女子男子又如何,打赢了就是本事。
老一派本以言官木永忠为首,其次乃是大儒侯立,反对女子入朝者大多指望着这两位站出来说话。
木大人府邸离皇宫最近,平日必是早早来朝。但今天等了又等,不见他出现,眼看着卫子楠就要上朝来了,领军人物居然传来消息说腹泻不止,这可如何是好……
倒不是说别人不行,只是木永忠名声最盛,德高望重,说起话来底气也足,把这位妄想登上朝堂的女子说退应是轻而易举。
而侯立,到底是缺了点声望。
卫子楠前脚跨进聚安殿时,已经强烈地感觉出了这种分化。
“哎哟,大将军到了!”一看她现身,武将们几乎是立刻晶亮了眼睛,上来躬身行礼,一个个服服气气,尤以她卫家在朝任职的宗亲最为喜气。
她飞快地扫了几眼,把笑容挂在脸上。
站在武官首位的太尉,并无太明显的排斥,也不十分热情,只朝这边看了看,冲她点了个头便转身与别人说话去了。卫子楠心头清楚,太尉素来瞧不起女人,大概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终于一睹大将军的风采了,您这几个月来闭门不出,军中也不来视察,我们都还担心将军的伤反复了。今日一见,原来是白担心了。”一位曾一起抗敌的齐姓将军,笑言道,满脸真诚,最是健谈。
她回以轻笑,解释道:“兵权已交,陛下未让我代为领兵,我怎好越俎代庖。因是没事可做,伤才养得快不是。”
“瞧瞧,大将军还学会笑了呢!嘿,我在军中几年,就从没见过将军如此亲和。”
“要我说,嫁了人就是不一样!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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