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
苏妙真听平越霞提及自己父亲兄长,字字掐在根上,可她的确不会,只能硬着头皮:“我是个才疏学浅的,只刚识字会些针线而已,不善作词写诗,就不班门弄斧了。我哥哥姐姐,各个才华横溢,平姑娘要是想要有人唱和,可找我姐姐妙娣,一定能让平姑娘你满意,说不得还得个高山流水知音……之前也听说平姑娘在诗词上颇有见解,想来今日也是我们有福,能听得平姑娘的锦词绣章。”
又忙忙给苏妙娣使眼色,苏妙娣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道:“平姑娘,我虽不才,也愿献丑,与姑娘你一和。”
另外两桌的苏妙茹和苏妙倩俱来帮腔,永安侯府的几位表姐妹也应上几句。
其实苏妙真这话说得很是得体,一方面直言自己不通诗词,没做忸怩之态;另一方面把自己和兄姐区别开,点出兄姐都是饱读诗书;最后将平越霞好好夸了一通,直把这侯府闺秀哄得妥妥当当。
先前,席面上的不少女孩因苏妙真过于美貌而心生敌意,此时听她言语处处自谦,也消了不少敌意。不过论起来,她们也是觉得,苏妙真不懂诗书没些内涵,虽有美貌到底无用,落了下风,才有这种转变。
这苏妙真也算识趣,言辞尽显恭维。平越霞自负贤名才名,不肯落人口实,让人说自己欺负苏妙真。便温声道,“苏姑娘不用自谦,针黹女红才是咱们最该会的……诗词不过娱情养性,也不是女儿家必须会的。”
苏妙真见这小姑娘被自己哄得面有愉色,暗暗抹冷汗,阿谀奉承几句,匆匆离席。
一出明心堂,转入小花园,苏妙真上了游廊,扶着朱漆廊柱,后怕说:“吓死我了,得亏她们间没有诗痴,不依不饶。否则我肯定要被笑话。”
天冷,四处都至了暖炉,游廊上也挂了帘帷,婢女们仍忧心她身体,黄莺给她系上披风,翠柳拿来手炉,主仆六人坐在廊下闲聊。望见丫鬟们捧着笔墨去正厅,绿意不忿道,“那平姑娘可真过分,无端端针对姑娘你。”
苏妙真叹了一回气说,“也不怨她,现下兴这风气,她想显摆显摆也是人之常情,过几年就好了。就好比我,若是做了一道好菜,也要拿出去炫耀不停的。”
又抓了蓝湘的手嘻嘻一笑,道,“这要是以前,我还好让蓝湘或姐姐帮我作弊的,可今日竟是要当堂写来,那可不要了我命了。”
苏妙真平日总抓了自己的丫鬟们逼她们读书写字或是算账理财,侍书侍画几个小的长吁短叹苦不堪言,绿意蓝湘她们大的几个,却是懂得里头好意,都耐了心学。绿意长于治下理账,翠柳黄莺精于针线饮食。而蓝湘在诗词文章上有点天赋,在江南时苏妙真也以此为荣,常常让她帮忙应付江南的一干小姐,代写拜帖诗词等物。
蓝湘哎唷一声,摇头道:“姑娘,你要是把读史学儒,或是钻研其他稀奇古怪物十的精力,放在诗词上一半,也不至于现在为难。”苏妙真假意生气,去拧她嘴,“好你个蓝湘,敢编排主子了,你也说我在钻研其他了,哪有精力应付这个啊。”
此话不假,苏妙真一直捡了经世致用的知识来学,在吟风弄月的诗词上一直抱着“只欣赏,不认真”的态度。主仆六人笑闹做一团,苏妙真数数时间,估摸着厅上的姑娘们该都写完了,觉得也是时候去偏厅更衣,再回席迎客。
苏妙真解了披风入厅,见堂上几桌都空得差不多了,估摸着这些小姑娘们都去了侧间花厅写作,那花厅约有五楹进深,极为宽敞。
转身,脚步还没进去,就听得一女孩冷笑——
“何必学习诗文?女子无才便是德,这道理诸位姐妹不懂吗?诸位这和韵联诗的大作,倘若以后被浪荡闲人得到,岂不惹来非议?”
抬手自己掀帘,侧首看去。
只见一红裳女子立在众人之间,眉梢眼角俱是得色。其他女子或是噘嘴或是皱眉,亦或是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虽个个脸上都有不悦,但竟无人接那红裳女子的话茬。
苏妙娣从书案后起身,她背对着苏妙真,苏妙真看不清自己姐姐的面容,但听苏妙娣婉言轻声道:“其实这不过是个乐子……”
那红裳女子嗤笑出声,语带讥讽:“乐子?女子的只言片语要是被那等轻狂人士得了到处炫耀,那才出了大乐子呢?私相授受的嫌疑可就洗不脱了。平家姐姐最是有才,可这有才也不能轻狂,文家姐姐乃细心人,何以没此顾虑?而苏家姐姐你为主人,也没思虑到这处,可奇怪啊……再说了,这诗词能当饭吃当水喝,百无一用是书生!”
她年纪小小,却气势汹汹,把姑娘们数落地都白了脸。平越霞脸上青白交加,更比其他姑娘懊丧恼怒,但见她攒了帕子,气苦“你,你”了两个字,终究还是没了下文,咬住腮帮深深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