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维低向他的头顶微笑，“我只是出来散散步，正好看到这里有椅子而已。”

    霍莱尼让艾维坐，可艾维怎么敢，他现在非常想离开，他怎么能够和亲王殿下坐在一张长椅上，他的母亲帕莎夫人知道了绝对会尖叫到他耳鸣的！两个人之间地位悬殊，他总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不该站在霍莱尼旁边，两个人有如云泥之别，就算是远不如霍莱尼地位高的公爵大人也不会和一个男爵的次子搭话。

    所以艾维的小心脏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紧张得不得了。

    刚刚虽然只看了一眼就低头了，但是霍莱尼的美貌明显吓到艾维了，近看比远看更加夺目，多么美丽的金发啊，就算只是在月光下都这么美丽，太过耀眼的外貌让艾维望而却步，他只是站在旁边就感觉要窒息了，这样美好的人也只有美丽的艾西站在旁边才不会显得黯然失色。

    “不用紧张，这里没有其他人，能坐下来和我聊聊天么。”霍莱尼先自己坐了下去，“我还是第一次来巴伦斯，你是这里的居民么？能给我介绍介绍这个美丽的城市么？”

    霍莱尼这么一连串的问题下来，艾维怎么还能够拒绝，只是他还是觉得和霍莱尼同坐一张椅子不太妥，他准备站着回答。

    “坐下吧，我不喜欢抬着头和人说话。”霍莱尼的话让艾维彻底消停了，他战战兢兢坐到了霍莱尼的旁边，小手规规矩矩摆在腿上，身子僵硬得不得了。

    “可爱的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霍莱尼的态度非常亲切，完全不像是一个亲王，艾维心跳加速，“艾维，艾维·格林斐。”

    “格林斐？你和艾西……”

    “艾西是我的堂哥。”艾维用蓬松的头发遮住大半张侧脸，用来掩饰他的尴尬。

    霍莱尼殿下肯定很失望吧，明明是堂兄弟，可是长相却差这么多，艾西高挑又美丽，他矮小又平凡。

    “哦～你是巴特男爵的儿子？”霍莱尼显然没有往那方面想，他丝毫没有拿艾西和艾维做比较的意思。

    他非常健谈，风趣幽默又亲切，这大大出乎艾维的预料，他在光网上经常看到霍莱尼，还以为他是一个高傲又冷淡的人，因为他几乎都不怎么笑，想不到私下里竟然如此亲民。

    “现在是晚上，如果殿下白天的时候去奈落河边，就能看到整片整片的针叶花，美丽极了，这是我们巴伦斯才有的花。”艾维有点高兴，能和亲王殿下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应该是他这辈子获得过的最大荣耀了。

    “真的？那如果有机会，能够请你做我的向导么，我想去看看那美丽的针叶花。”霍莱尼的心情十分之好。

    艾维不知道霍莱尼说的是不是真的，也许今晚过后霍莱尼就会忘了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但这已经足够让他受宠若惊了，他小脸通红道：“当……当然可以，那是我的荣幸，尊敬的殿下。”

    “霍莱尼殿下——殿下——”远处突然传来了呼唤声，在喊霍莱尼，应该是霍莱尼的仆从或者亲卫。

    “我想我该走了。”霍莱尼一脸的遗憾，“非常高兴能够认识你，可爱的艾维，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艾维小脸更红了，第一次有人说他可爱，即使是布拉德都没有说过，“我也非常荣幸能够和殿下交谈。”艾维连忙站起来行礼和霍莱尼道别。

    这应该是他在这场宴会唯一的收获了吧，他竟然和亲王殿下说话了，要是告诉艾加他们，肯定会被羡慕死的。

    “忘了和你说了。”霍莱尼临走前又转身看了艾维一眼，“你的眼睛很美丽，蓝发也是，就像是格里湖的湖水一样。”

    格里湖是帝国很有名的湖，颜色是像天空那样的淡蓝色，非常美丽。

    这是艾维受到过的最好的称赞了，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感谢您的称赞，尊敬的殿下。”他差点连话都说不好了，激动得一直抖啊抖的。

    直到宴会结束艾维都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好久都没有人夸过他了，今天不止是受到了夸奖，还是那么美好的称赞，最主要是称赞他的人是那么高贵美丽，艾维觉得整个人生都充满了希望。

    霍莱尼殿下真是一个好人呢！

    虽然布拉德对艾西的爱慕刺痛了艾维的心，但是霍莱尼的夸奖让他整个晚上的坏心情都消失了，坐飞行器回去的时候艾维整个人都笑吟吟的，这让其他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艾维你遇上什么好事了，怎么这么开心？”艾丽觉得这个弟弟的画风和平时不太一样，“和喜欢的淑女跳舞了？”

    “没有吧，我一直都没有在舞会现场看到他。”艾加不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能够邀请到贵族小姐跳舞，他外貌看上去太年幼了，而且个性又木讷，根本不敢主动开口。

    况且，艾维会跳舞么？反正他这个当哥哥的从来都不知道艾维会跳舞。

    艾维揪揪自己的蓝发高兴道：“因为今天见到了霍莱尼殿下，他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那么地俊美，又那么地和蔼可亲，也许自己想岔了，上流贵族可能并不都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傲不可攀。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止是艾丽和艾米两个女孩子，就连艾加都对霍莱尼赞不绝口，甚至连帕莎夫人都有点花痴了。

    “殿下真是俊美极了，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俊美的人。”相比艾加对霍莱尼军事才华的钦佩，帕莎夫人则更喜欢霍莱尼的外貌，“那头金发比太阳还要耀眼，和美丽的米蕾王后长得太像了。”

    “妈妈你看到那几个王子了么，就算穿着华丽的礼服，但站在霍莱尼殿下旁边就跟随行的仆从一样，艾西肯定不会喜欢他们的！”艾丽非常喜欢艾西，她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所以也希望艾西喜欢的是同样俊美的霍莱尼。

    “我也是这么想，艾西明显对霍莱尼殿下更感兴趣。”帕莎夫人和所有的国民一样，都比较希望霍莱尼能够成为下一任的王，那几个王子太不像样子了，没有才能就算了，还长得特别猥琐，她是艾西也不会选那几个草包的。

    不过现任的皇帝皮拉姆才59岁，霍莱尼24岁，以国民现在的平均寿命来看，两个人的岁数其实相差并不大，那几个王子也是，等200年后，这个年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了。

    所以下一任王应该更年轻才行，一两百年后再出生才是合理的，不然等上一任王退位，下一任王也是老头，帝国还有什么活力。

    但是艾西出生了，他总不可能过了一两百年才当王后，那也太凄惨了，根据以往的预言经验看，艾西应该不会超过10年就会当王后，以前每次预言都是这样的，二三十年内肯定会实现，而艾西已经十八岁了，所以大家都猜测，皮拉姆陛下近几年应该会退位。

    也许更糟，会死亡也说不定。

    70岁不到就死去，真的是太早了。

    不过全帝国没多少国民喜欢皮拉姆，他们早就想换一个统治者了，被一个卑鄙下贱的小偷统治，真是想想都心塞耻辱。

    艾维不过是开了一个头，然后他的家人就忽略他开始自己讨论自己的了，他完全插不上话，本来还想和他们说说自己在花园与霍莱尼的偶遇，但是看这情形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估计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毕竟连艾维自己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看家人都这么兴奋，艾维觉得也挺好，他们虽然是最底层的贵族，但是沾了艾西的光，其他大贵族就是看不上他们也不得不和他们相交，这对拼命想往上爬的巴特男爵来说已经足够了。

    飞行器很快就到了家门口，艾格可能是果汁喝多了，下了飞行器就一直在跺脚，“哥哥，快一点开门，我要忍不住了！”他才9岁，还是特别容易尿裤子的年纪。

    艾加宠溺笑道：“好的好的，马上好，再稍微忍一下就好。”

    身份识别过后，大门打开了，可门刚打开一点点，里面就冲出来一团球，速度极快，飞速掠过艾加和艾格身边，扑通一下扑到了艾维的怀里。

    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艾格终于没有忍住，尿裤子了……他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头都大了。

    然后那团球就开口了：“愚蠢的艾维，你为什么出门都不带上我！我一个人在家里简直要闷死了，都没有人陪我玩！”说着它飞到艾维的头顶用小爪子把那头蓝发扒拉乱，以表达自己的愤慨之情。

    那是一个篮球大小圆滚滚的可爱小动物，全身是黑白相间的奶牛色，没有毛，但是软乎乎的，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非常萌，说话像是两三岁的小孩子，糯糯的。

    “天，艾维，你就不能看好你这个宠物么！”艾加看着哭得一团乱的艾格皱眉不已，“它真是太不像话了，总是这么横冲直撞的！”

    “斑斑才不是宠物，它是我的朋友。”艾维抱下脑袋上的斑斑在它脑门上亲了一下。

    除了嚎个不停的艾格外，其他人都翻了个白眼，艾维14岁的妹妹艾米无语道：“拜托，斑斑它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搞不懂自己这个哥哥到底怎么回事，每天捣鼓些她搞不懂也完全不感兴趣的没用东西，养的宠物都这么奇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次品，一点都不听话。

    “行了行了，大家都进去吧，艾格他需要重新换一条裤子。”巴特男爵觉得一大堆人站在家门口说话非常丢脸，他现在可是男爵了，得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现在这样真是太不像话了。

    众人进门，斑斑又飞到了艾维的脑袋上趴着，“愚蠢的艾维，你还没向我解释呢，你为什么不带我出门？”它嘴巴都撅起来了。

    “嗯……”艾维想了想笑道，“你没有合适的礼服啊，今天是艾西堂哥的生日，我们都要穿礼服去，可是你没有礼服，那太不礼貌了。”

    斑斑显然相信了这个借口，它立马就高兴起来了，“那你改天就给我做一套礼服吧！”

    “没问题！”

    其他人又开始翻白眼了，听听听听，这是正常的主人和宠物型机器人该说的话么，真是太有失身份了！

    俊美如太阳神一般的金发青年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对身前的人道：“你愿意为我走上绞刑架么？”

    这时候太阳快落山了，大殿内光线昏暗，金发青年的表情看得不是很真切。

    “是的，尊敬的殿下。”半蹲在金发青年身前的是一个蓝发少年，他握着金发青年的右手，把额头虔诚地抵在那光洁的手背上，“您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王。”

    ……

    霍莱尼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摆设，然后松了一口气。

    这个场景不知道在他梦中出现过了多少次，每一次每一次都让他喘不过气来，心抽疼得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今天再次见到那个人了，他依旧是那么地单纯羞涩，和格里湖一样美丽的眼睛殷切地注视着自己，满满的都是崇拜。

    可是自己并不是那么高尚的人，霍莱尼每次做这个梦都会越发厌恶自己。

    为了权力，为了戴上最高的那顶皇冠，他践踏了一个人的真心，一颗深爱自己的真心。

    他踩着这颗真心，在那个位置坐了整整三百年，可是心却像空了一块。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这三百年他活得一点都不快乐，他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人，和他分享王权的人是艾西，而不是那个看到他就会脸红害羞，但却能在关键时刻勇敢地毫不犹豫为他付出一切的人。

    霍莱尼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梦，他不是瑟恩斯，没有预知的能力。

    也许是老天爷可怜他，竟然给了他重新来过和反悔的机会。

    这一次霍莱尼迟疑了，自己真的要再一次登上那个位置么？他已经在那个位置坐了整整三百年，当初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力紧握在手，可是却一点都不觉得愉快。

    艾西注定了是王后，这条路再走一次也不过是重蹈覆辙，霍莱尼每次想到预言就心烦意乱，他不知道自己重活一次能否打破预言，如果能够再次坐上那个位置，他希望陪伴在他身边的是那个纯真善良的蓝发少年。

    可自己只会毁了他！

    前世艾维凄惨的下场霍莱尼历历在目：众叛亲离，千夫所指，最后被送上了绞刑架，没有人来为他送行，甚至死后连墓碑都没有一块。

    而他则冷眼旁观，不，不只是看着，是他亲手把艾维送上了绞刑架才对，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他应该下地狱！

    也许今天找机会见艾维本就是个错误，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他扯上关系。

    可是鬼使神差的，自己就是忍不住。

    霍莱尼知道自己今晚肯定是无法安眠了，他需要借助药物入睡，不然说不定又会做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