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了眼他亲手搭建的木屋，嫌弃的移开了视线，纵身一跃到树上，靠着粗壮的树干睡了过去。

    梦里，有茨木童子。

    醉醺醺的他不屑一顾：“能填满本大爷孤独的人，不是你茨木童子。”

    时间一晃，便到了路飞的生日。

    蝉鸣鸟叫唤醒了天边沉睡的阳光，晨雾朦胧，微蒙蒙的亮光一点一点驱散了浓郁的漆黑。新的一天，又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噩梦将醒——

    青行灯辗转反侧从噩梦里醒来，冰蓝的眸光有些涣散，盯着摇摇欲坠的破烂木屋，靠在墙壁屈膝蜷缩成一团，后背沁出的冷汗，那种凉飕飕的感觉昭示着刚刚的梦境，不是假的。

    “我被生下来真的是件好事吗……”

    梦里，少年的身影太过孱弱瘦小，伤痕累累的脸上挂着茫然无措、疑惑不解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悲伤的气息，没有哭泣，平白揪得她的心，生疼。

    不知沉思了多久，酒吞童子还在另一边睡得跟猪一样，没心没肺，青行灯微微蹙眉，往外瞟了一眼。

    酒吞童子搭建的木屋太破烂，缝隙到处都是。

    恰好看见艾斯独自一人走了出来，看他的方向，是朝着森林里去的，雾光朦胧，眼见着白茫茫的雾光将要吞噬艾斯的身影，青行灯来不及多想，直接跟了上去。

    “艾斯，这么早，你要去哪？”

    艾斯脚步一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路飞惦记林子里那只棕熊很久了，今天他生日，我，我……”

    剩下的话，他无需说完，她也能懂。

    脑海里压下去的噩梦再次翻腾起来，青行灯敛眉，温柔的语气不容拒绝：“我陪你去。”

    “随你。”

    艾斯径自往森林深处走去，青行灯不急不缓的跟了上去，并肩而行。艾斯最近个头窜得似乎有点太快，二人站在一起，她勉强比他高出一个头来。

    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对挺和谐的姐弟。

    是的，姐弟。

    青行灯默默定位着二人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会心疼的原因，想通之后，便觉得没那么别扭了。

    毕竟，作为姐姐，对弟弟过于关心也是能够理解的。

    尤其是，她还知道他未来的人生走向，在最好的年华逝世，还来不及在这片广阔的大海活出无悔的人生。

    她愿意陪着他走过这一段旅程，让他领悟生命的美好，领悟活着的意义。

    穿过层层茂密的丛林，科尔波山深处，朦胧的雾气褪散了一些，日初的光芒为整个森林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薄纱外衣，看着生长在岩石缝间的花，红彤彤，似一簇燃烧不熄的小火苗。

    青行灯快步走上前摘了一朵，递给艾斯：“呐，送你的，和你很像，炽热耀眼的少年。”下意识抬手揉乱了艾斯墨黑的碎发。

    “谢谢。”红晕不自觉爬上了脸颊，艾斯偏头岔开了话：“那只棕熊的窝应该就在附近，周围我布置了陷阱。”

    继而从背着的布包里摸出一只死去多时的野鸡，扔在陷阱附近，熟稔的做好这一切，艾斯回头一笑：“我们暂时在旁边等一会儿，等棕熊上钩。”

    “好。”

    二人蹲在粗壮的树干上，并排坐在一起，树下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棕熊上钩，绝对可以在第一时间采取下一步动作。

    看见艾斯考虑这么周全，连准备工作都是滴水不漏。

    青行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艾斯，你应该准备了很久，怎么今天才过来？”

    “这样肉质会更鲜美，路飞吃得大概会更开心吧。”提及路飞，艾斯神色渐渐柔和起来。

    青行灯憋回已经抵达唇边的笑意，点头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

    话说，艾斯你确定路飞惦记棕熊，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吃吗？真的不是为了磨练自己变得更强吗？

    这种耿直的话，她不忍说出来打击艾斯。

    日初光芒越来越耀眼，笼罩着森林的浓雾越来越淡，半遮半掩的科尔波山像一位曼妙少女，若隐若现露出最美好最诱人的一面，风情无限。

    见惯了多个世界不同美景的青行灯，还是忍不住赞叹：“好美，真是难得一见。”

    也不知道是在说日初，还是说美丽的科尔波山。

    艾斯全神贯注盯着地面的情况，突然被扯回思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在科尔波山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里每一个角落有什么样的花花草草他都记得，看过太多次，身陷其中，反而感受不到这种美丽。

    然而此刻，眼前的风景和身旁的人，真的很美。

    “下次可以再来。”

    下意识应和着说出这句话，艾斯不自觉垂下头，恰好苏醒过来的棕熊出来觅食，循着野兽血液里散发出来的香味东嗅嗅西看看，在野鸡附近打转。

    艾斯看得有些着急。

    “好。”青行灯收回眼神，偏过头，正好看见艾斯蹑手蹑脚爬下树，隐在棕熊身后，蠢蠢欲动。

    与体型庞大的棕熊相比，艾斯渺小得像是从矮人国里走出来的。过于悬殊，青行灯拧眉暗叹：真是乱来。

    旋即灵巧的一跃落在地上，跟了过去，她的动作很轻巧，艾斯见她出现，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青行灯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的呼吸轻的几乎听不见，行动过程也未发出一点声响，一捆粗长的绳子，一人拽住一头，分别往棕熊两边走去，不等二人还有下一步行动——

    许是野兽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棕熊转头朝着艾斯看了过去，凶恶的眸光正好捕捉到他的身影。

    作为科尔波山森林霸王之一，棕熊体型虽然很庞大，行动却十分敏捷，拖着笨重的身躯往前一跃，停在了艾斯几步开外的地方。

    一切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不等艾斯有所反应，也不待青行灯反应过来，棕熊抬起它那肥硕的前掌，一巴掌拍了过去，宛如小矮人的艾斯瞬间被打飞出去。

    青行灯拍了拍胸口，当即松了口气，幸好这只臭熊不是向下拍，万一把艾斯压成肉饼了她可就真的没辙了，拍飞出去顶多受点伤，至少小命没有玩完——

    要不先替艾斯揍飞了这只熊？不，还是先去找到艾斯再说！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行动，手中的绳子绷紧，直接将她一并带飞。

    在艾斯“扑咚”一声落入水中后，青行灯走上了相同的道路，浑身被冰凉的湖水浸湿透。

    大约是猝不及防的掉到湖里呛了水，艾斯在湖水里翻腾着，模样虽然有些狼狈，看得出精神尚为不错，青行灯飘了过去，他伸出手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动作轻柔的拍打着他的后背，直到他顺了气。

    青行灯轻声笑着：“还真是狼狈。”

    艾斯慢悠悠的恢复过来，与浑身冰凉相比，后背温热的气息简直太暖太灼人了，说不清是尴尬还是愧疚，他垂下眼睑，睫毛扑闪扑闪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的目光。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劫后余生说出这样一句话，青行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拽着绳子不肯松手，莫不是故意想让我下来陪你？”

    艾斯慌忙摆了摆手：“不，不是……”

    “好了，我逗你的。”青行灯伸手拽住他：“湖水太凉，还是先游上岸，免得生病了。”

    上了岸，坐在柔软的绿茵草地上，清晨微风掺着朝阳的暖意拂面而过，泡过水的衣服贴在身上，艾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人类，还真是一种脆弱的生物呢。

    青行灯皱了皱眉：“你在这等我。”

    身影越来越远，艾斯抱着膝盖坐在原地，狼狈中又有点儿寂寥。

    溺水的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想放开绳子呢？或许是期盼吧——

    遭受痛苦的时候能有个人陪着，她真的就出现了，从天而降。

    最初，只有他能看见，她跟自己一样孤单，就像是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她的笑容那么温暖干净。可是，她有朋友，有自己的人生，他不一定是被需要的，那他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只有路飞还需要他这个哥哥了吗？

    青行灯回来的时候，恰好就看见他身上流露出来的迷茫和孤寂，将柴火架起，然后点燃。

    火光瞬间窜起，淡金色和红色缠绕在一起的火光微微颤动，火堆发出滋滋的声音。炽烈灼热的火焰在眼前跳动，升起缕缕白色的烟雾，若有似无，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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