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和我的约定,还成吗?”
水栖霜看了沈诗丞一眼,又看向明子虚,明子虚风轻云淡道:“什么约定?”
沈诗丞如遭雷击,失魂落魄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明子虚漫不经心道:“虽则宜家,匪我思存。碧衣綦巾,聊乐我员。”
沈诗丞抬头看了一眼,女修一袭碧衫,青丝如瀑垂下,未用簪绾,只用一根绿色发带束起。沈诗丞鼻头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水栖霜:……
场面一度谜之尴尬。水栖霜只当自己全然听不懂,试图调节一下气氛:“那个……嗯,什么,咱们说话,不要一言不合就念诗啊!”
沈诗丞羞愤欲绝,“哇”得一声便哭了出来,掩面而去。小丫鬟在门口一脸发懵:“姑娘不是说要商量婚期吗?”
明子虚折扇一指她:“以后莫提此事了。”
说完他拽着水栖霜就走,水栖霜白了他一眼:“你有毒吗?干嘛拿我做借口!”
明子虚笑道:“你怎知我是拿你做借口?”
水栖霜撇嘴:“随你吧,我走了,明日再去梦中走一遭,把人接出来。”
明子虚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中悄然拿出一枚与水栖霜拿的一般无二的白石把玩了起来。
明子虚撑着床起身,道:“一个没有法力的修士算什么修士?”
水栖霜不及疑惑他如何知晓,反驳道:“哪有?修士并不是仅仅以法力……”她话音未落,明子虚便径直拿出了那枚令牌,宝物指引入梦,她只及抓了仙剑,转瞬被明子虚拉着再次跌进了沈少爷梦里。
依旧是沈府,不同于那日的祥和宁静,一路上的仆婢们行色匆匆,对水栖霜和明子虚仿佛都没见着似的。水栖霜觉得这些人不如那日梦中的沈诗丞灵动,但念及沈少爷对妹子的了解自然比对仆婢了解多,因而梦中仆婢都宛如木头人一般,妹妹却与现实如出一辙,倒也没甚稀奇的。
她正想跟着去,头皮又是一痛,却原来,头发还是连在一起的。她白了明子虚一眼,一剑削去了一小片发丝,手起剑落,干脆利落。明子虚忽然心有所感,也随之剪去那结成死结的发丝。
然后他小心将那一绺头发收好。水栖霜看了一眼,心里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他总归不是魔门巫道修者,让他拿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懒得讨要。
她看了看两人凌乱的头发,随手摸了两根发簪出来,抵了一根给明子虚:“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你自个儿扎上吧。”
随即她一面绾了个简单发髻,一面埋怨道:“还有,幸好我没打算睡,要不然你这么拉我过来,要是只穿中衣出来,岂不丢死人了。”
明子虚接了木簪,含笑道:“你再不跟去看看,人都要走光了。”
水栖霜闻言,连忙跟上了众人脚步,一路尾随来到了一处小池,池中水平如镜,池中小荷初生,碧叶多如尖尖小角,正生机勃勃。而池边一点血迹和大片水渍、忙碌而神色惊惶的仆婢,却为这景致平添了几分不祥。
水栖霜面露疑惑,想抓个仆婢问话,却没一个人理她。只听有人哭叫道:“夫人、夫人——她流了好多血,裙子都被血浸湿了!”
“快去请大夫,还有少爷!”
明子虚闻言,道:“我们似乎是,到了弟妹落水那一日。”
水栖霜一怔,随即想到梦境变化万千,时间错乱颠倒,全随梦境主人的心意变化。不过既然到了这个时间点,那她推测的沈少爷的下落,恐怕就没有用了。不过这个时间点,沈少爷应当是在沈府之中的。
“你——去复礼院找少爷,快去!”
水栖霜两人闻言,忙跟着被指派的小厮一道前去,寻沈少爷所在。绕过好几条回廊,正到复礼院前,小厮竟没了踪影。
水栖霜正要推门,忽似想到些什么,转身道:“你先出去——从梦里出去。”
“明某要亲手带出表弟。”明子虚丝毫不退让。
水栖霜陡然提高了声气:“我知道你有些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小伎俩,但是里面,非常危险。这里,是不属于你的世界!”
明子虚沉默,水栖霜却看得出来,他并非是无言以对,而是越发坚定了信心。她翕动着唇,终吐出一句:“冥顽不灵!”
她轻巧拂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法力施了定身术——只够定住人一时三刻。她丢了三枚符箓给他防身,随后推门而入,将明子虚扔在了外头。
明子虚深深看了她离去的背影一眼,又将目光落到冰霜符箓上,眸中露出思索之色。
水栖霜入院之后,其中既不是人间陈设,也不见沈少爷的踪迹。整个院内,都是一片修罗地狱!
满院里,长了大片的铁树,树上一根根树枝全是极长的利刃,刚直尖利,泛着森寒的金属光芒,令人见了不寒而栗。一根根利刃上挂满了哀嚎的鬼魅,鬼卒们在此游荡逡巡,甚而鬼卒手拿尖刺,飞于枝头,扒开了鬼魅的嘴,用尖刺刺向鲜红柔软的舌头。
水栖霜心中一阵恶心,她无视了其他梦境幻化的人物,飞身直上一枝头,径直寻找到此处唯一的鬼魅。那是个女子,虽然如今满嘴血污,神情憔悴,却也不难看出她原本样貌清丽,她甚至与沈少奶奶有三分相似。
水栖霜猜,她便是那位传说中的戏子了。
“姑娘是鬼。”
女子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姑娘既然看出来了,何必还要问?”
水栖霜看了看这一片虚假的地府:“你既是鬼,为何要待在这里?”
“鬼,待在地狱,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戏子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水栖霜听见这哀怨的声音浑身一抖,她撇了撇嘴,有些好笑,心道:罪魁祸首就是您老人家,还有脸在这儿一个劲儿哀怨煽情,也入戏忒深了,不愧是专业的。她忙打断道:“好了好了,你们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都听了千八百回了。我如今只想知道,沈少爷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