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岑宵惊讶的没能开口。
台上台下几十台摄像机对着她,时时刻刻准备捕捉她的所有表情和反应。
李丽走过来,搂住了她的肩,“我的宵啊,想妈妈想傻了不成?”
属于母亲的怀抱……罗岑宵被动的由她搂着,眼圈一红,而主持人适时的煽情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爱是伟大的,岑宵,不要哭,你的粉丝都在看着呢。”
而台下那些举着她名字的荧光牌的粉丝也跟着呼喊:“萝卜不哭,萝卜不哭!”
李丽举着话筒,不甚纯熟的说:“宵啊,妈也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可别放在心上,妈每天都在电视机前守着你,就为看你一眼……”
这话说的实在又淳朴,不少人因为想到了自己家中的母亲,也都跟着哭了。
……
从台上下来,罗岑宵扯掉了耳麦,一语不发的走在李丽的身后,而阎娜怒气冲冲的去找节目总策划算账去了。
走进了后台,罗岑宵问李丽:“妈,要喝水吗?”
李丽一直挂在脸上的慈爱的笑容顿时消失,她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别搞这些。”
她四处看了看,问罗岑宵:“那个秃头的男人你看到没?”
罗岑宵坐下来,她撑一会儿拄拐就会觉得手酸,刚才李丽的脚步太快,她要跟上很费劲,现在终于屁.股碰到了椅子,也没太在意李丽口中的人,就跟着反问道:“什么秃头的男人?”
李丽急切的道:“就是那个叫我上节目的小伙子啊,大概三十四五的样子,他现在在哪里?”
那看来就是总策划了,罗岑宵留了个心眼,问她:“你找他做什么?”
李丽撇了撇嘴:“他跟我说来这里一次,可以给我十万块钱,我要去问他讨钱。”
罗岑宵愣住,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翻滚的恶心与失望,但大概还是有一点不甘心,她问:“妈,你不是来看我的吗?钱有那么重要吗?”
李丽白了她一眼,“不就是一条腿骨折了,养养也就好了,家里头那么多事,我有麻烦你过没有?不给钱谁来啊,当人傻子不成,我听别人说,十万块钱都算最低价格了,要不宵儿你面子大,你跟那秃头说一声,给我涨到十五万也行啊。”
“没钱,你走吧。”
李丽睁大眼:“什么?没钱?那这就是诈骗!我凭什么千里迢迢从溪城赶到这里,你去帮妈说说,拿了钱我还得去看看你哥呢,也不知道这孩子最近怎么样了,电话也不打一个回家。”
罗岑宵的灵魂就像被人从天灵盖抽走了似的,她久久没有回话,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但李丽仍喋喋不休的说话:“你别跟个死人似的站着不动啊,去要钱啊!要我说你最近也是玩野了,你爸也是成日的不回家在外头挣钱,你说你怎么这么一毛不拔?”
罗岑宵听见这个词就想笑,她从没想过“一毛不拔”这个词居然能被用在自己的身上,但也许是因为痛的太久了,痛的太深了,所以她也渐渐的失去知觉了。
她终于明白,罗岑宵这个名字由始至终就没有被罗家人给当做自己人过。
李丽说累了,见罗岑宵仍旧没有反应,就推了她一把:“反正电视台总会结账给你的,你先把十万垫给妈呗,你看成不成?”
罗岑宵抬起头,看着李丽,随后慢慢的露出一个凄凉的微笑:“可以啊,妈,咱们先回去吧,回去我给你。”
李丽高兴的哎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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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今在客厅看娱乐新闻的时候,小问已经不经意的从他旁边路过了第四次,而且前三次分别是拿水果,拿马克笔,拿杯子。
这一次他再次忧心忡忡经过,黎今叫住了他:“你做什么?”
小问揉了揉鼻子:“爸爸!我来拿我的魔方。”
说着,他使劲在黎今沙发的旁边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一个掉了漆的魔方。
黎今:“……”
黎今:“你确定你就是在找这个?”
小问撅着嘴巴没说话。
“那我上楼了,你自己慢慢再找别的,争取找出一栋房子来。”黎今说完便作势要起身把空间让给小问。
小问连忙摇头,“我不是要找这些……我想宵宵了,她为什么不来了?”
还没等黎今回答,小问又低声猜测并指责他:“你跟宵宵吵架了是不是?我看新闻说她的腿都断了,你也不带我去看看她……男生和女生吵架男生一定要先哄女生啊,老爸,你为什么这么笨!”
黎今被自己儿子说的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说的很对,是应该由男人来低头。”
“宵宵的腿断了,一定很疼……她这么漂亮追求者也肯定很多,你要是不努力的话,说不定随时就被别人抢走了,老爸,如果是这样,我会鄙视你的。”小问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也在意到自己老爸越来越黑的脸。
黎今听到这里,当机立断的站起来,穿上风衣:“走,我现在带你去探望你的宵宵。”
小问欢呼一声,“我马上换衣服。”
然后等蹬蹬蹬的上楼了。
黎今看着儿子的背影,其实小问也没说错,男人和女人之间不管一开始是谁的错,服软收尾的总是男的,或许他应该尝试一下换个方式来跟她相处,一种她不会排斥的方式。
小问果真很快换了一身他最喜欢的英式骑马装下楼,正式的就像是要去听演奏会。
黎今无奈的摇了摇头,父子俩到底还是出了门。
黎今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上了车就好像熟悉所有的方向一样,非常顺畅的抵达到了这个女人的楼下。
他一路牵着小问的手上楼梯,小问蹦蹦跳跳的,似乎为马上就能见到的相遇而兴奋着。
他一面审视着这里的环境和保全,一面还在想着她这时在家里做了些什么。
出乎意料的,在到达相应的楼层以后,她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中年妇女鼓噪的声音,她大声嚷嚷着,大概是气急了,脱口而出的都是溪城方言。
黎今皱了眉走近,就看到罗岑宵公寓的门没有完全关上,里头的她正与一个中年女人对峙着,谁也不肯放弃。
她的背影单薄料峭,她没有因为中年妇女的大吼大叫而乱了分寸,只是是接着她的话说:“拿不拿随你,拿了这笔钱,以后我跟罗家一刀两断,不用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