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看着弟弟一派轻松的模样，南风瑶鼻头一酸，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被揪成了一团，南卓的话如同催泪剂，一字一句狠狠砸进她的心房。刹那间，视线被如潮水般破壳而出的眼泪给侵占，眼前一片雾蒙蒙，她紧咬下唇，可泪腺就像是被打开了水闸一般，再也收不住了。

    南卓看着面前眼泪掉的哗啦啦的南风瑶，心中有些堵，身边没有纸巾，便直接伸手用衣服袖子帮她擦拭着，结果没两下袖子就被眼泪侵湿。

    他叹了口气，终是伸长手臂，将人轻轻的搂进了怀中。

    除了这些安慰的话，他没办法说太多其他，面对如今这么顾左右而言他的自己，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一番。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南谦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别过脸，他双手紧紧捏住轮椅的推手，大概是握的力度太大，因此指骨微微发白。

    刚刚南卓说的那句话彻底将他唤醒，而南风瑶的哭声更是狠狠的给了他一大耳光。

    南卓是他的弟弟，是他的家人，但是他做了什么？他居然让这个弟弟就这么离开，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寄人篱下，牺牲了自己的一生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在一起。

    他才十八，他还有大好的全程，双S的天赋更不应该浪费在一场所谓的联姻身上！就算南卓不想加入机甲部队，他也可以为了他所向往的为之奋斗，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南卓的身份及天赋，在这里他将会注定被限制，因为外人始终是外人。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南谦紧紧将唇抿成一条直线，耳边是南风瑶无法抑制的哭声，这让他想通了很多之前没能想到的问题，此时的南谦，只觉得大脑猛地被一锤子敲醒，如梦初醒，偏偏这锤子来的太晚，一切都事已定局。

    眼眶在一瞬间有些发热，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愧疚与后悔两种情绪倾泄而来，几乎要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他怎么可以这么傻，怎么这时候才想通，假若能早些反应过来，兴许还有其他办法……

    让他更加愧疚的是，在得知亦华帝国有精神力晶体可以拯救南风瑶的那一刻，他有一瞬是惊喜的。

    可其中的代价，这一刻他才彻头彻尾的意识到。

    但现在事已定局，他能做什么？对方是亦潋，亦华帝国的元帅，更是亦华帝国这个国家，别说亦潋了，就是南国全体上下也绝对不会允许他做什么。

    南谦不由得想起那日在酒店里，南卓对他和南骋说的那句话，当时南骋说他们绝对不会让南卓有事，一定会护着他，他心中一个劲的点头，无比坚定。

    再看看如今，南谦一瞬间陷入绝望，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南卓好不容易把南风瑶的情绪稳住了，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南谦那带着愧疚与深深歉意的目光，对方眼眶发红不说，看模样似乎还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放开南风瑶，说：“二姐，你先休息一下，身体不好就不要强撑着，姜医生说过了，情绪动荡太大会损耗精神力的。”

    南风瑶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的像个兔子似得望着南卓，抿了抿唇，“小卓，你……”

    “我没事，我本来就是双S，而且经过高级治疗仪的治疗后，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现在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有事等待会休息过后再说吧。”南卓的语气带着些无奈，若是让不明所以的旁人来听这番话，肯定会觉得他这是在哄孩子。

    事实上他自己生出了一种自己是在哄孩子的错觉。

    大哭一场后，南风瑶心情虽然依旧沉重，但也正如南卓所说，她本来就带病出来，一路长途奔波过来本来精神状态就差，刚刚情绪动荡太大，此时大脑都开始阵阵刺痛起来，眼前更是逐渐变得晕乎。

    看着眼前的弟弟，不过短短几日未见，南风瑶却突然有种面前这个人已经长大了的感觉。她不是爱哭的人，当年身体再不行，病发起来再痛苦，她都咬着牙忍了下来，就算真的忍不住，最多也就在夜深人静之时痛苦呜咽两声，而刚刚，是她自从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这般放纵的哭泣。

    哪怕到了现在，心头的酸涩与闷堵都未能消散一星半点。

    那种难受，是病发时身体上传来的痛苦所远远不及的。她清晰的明白自己有多么无能为力，除了哭，她什么都做不到。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她只能无力的看着南卓，看着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为了其他，牺牲了本不应该牺牲的东西。

    她气皇室的擅自，气所有人都瞒着她，气居然没能将南卓阻止下来。但最气的还是自己，如果她没有病，如果她身体健全，如果她没在那时病发，那么结果或许就不会是这样，或许尚还有装机的余地。

    可惜的是，‘如果’本身就是一道伪命题。

    这里私人病房的配置还挺高端的，居然还附带隔间休息室，据说是专门提供给看护病人的家属使用，并且每天早上都会有人专人来收拾整理。

    将人安顿下来后，南卓关上休息室的门，抬头看向不远处垂头沉默站着的南谦，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迈步走进，“三哥。”

    闻言，南谦抬起头，盯着南卓，嘴唇嗡动，最后哑着嗓音挤出了两个字：“小卓……”他停顿了下，才接着道：“我……对不起。”

    南卓看着他，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我这儿没纸巾，你可别指望我把衣服给你擦眼泪鼻涕的。”

    听出对方的玩笑之意，南谦却轻松不起来，他双手紧握成拳道：“那天明明说好会护着你，结果……”

    “三哥。”南卓打断了南谦的话，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正色，“这些事与你无关，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但要是我们有能力，何至于……”何至于你牺牲自己来联姻？

    南卓看着他，沉默片刻后，才再次开口：“假如有一天，我死了呢？”

    南谦猛地抬头，大声否认道：“不可能！”

    “所以是假如。”南卓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小声一点，以免打扰到在隔壁休息的南风瑶，“假如有一天我要死了，这时候突然有个东西能救活我，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救啊！”南谦皱着眉，语气十分果断，他正色的看着南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假如真的有，我绝对会救你，哪怕……”

    “我也是。”南卓打断了对方的话，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所以这件事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你们任何人都无关。我是双S，如果我真的不愿意，你觉得你们真的能强逼着我来吗？”

    听到这番话，南谦垂下了头，心中自然明白这是南卓在安慰他。

    南卓见状，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是你或者二姐，都不需要为我的事情自责，这件事是我自己应下的，你也阻止过我，但是我没听，所以这一切都与你们无关，哪怕将来出了什么事，这也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自己的结下的因果。”

    话毕，病房内陷入寂静之中。

    南谦心中生出浓浓的颓败感，到头来，他不仅什么都没做到，反倒还得被南卓出声安慰。他这个哥哥，当的真是太不称职，太失败了。

    而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随即外头想起南骋的声音，南卓看了一眼垂头的南谦，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去开了门。

    打开门后，首先入眼的不是南骋，而是亦潋，他盯着南卓，表情有些捉摸不透，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双目落在南卓身上，似乎是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被人这么盯着看肯定得浑身不舒服，南卓微微蹙起眉头对上对方的眼睛，“有事？”

    亦潋看着他，淡淡道：“没事，只是想起今天还没进行后续治疗。”

    “我说过我已经没事了，你要是闲着，麻烦帮我办个出院手续，我要出院，谢谢。”他的语气很平淡，本以为亦潋肯定又得驳回他的话，未料到对方这次只是沉默片刻便点点头，“可以，那我们回家休息。”

    闻言，南卓无声的看着对方，亦潋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南骋，一言不发的离去。另一边刚刚把洛赫带到楼下就碰上了前来探望南卓的南骋一伙人，在阻止无果后满脸无奈的站在门口直到现在的简安，见到亦潋无声的离开，便不再停留，跟了上去。

    走前，他瞟了一眼南骋和南卓，表情有些怪异。

    从刚刚开门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南骋终于迈步走进了病房，南卓微微侧身等他进来后，才再次关上了门。

    “二姐在隔壁休息室里休息。”南卓解释道，只见南骋无声的点了点头，南卓看了他一眼，想到对方刚刚提出和亦潋独自出去谈话的事情，心中有些困惑，不过还是没问出口。

    南谦因为刚刚的事情，眼睛还红着，低着头没说话，南骋也不知为何一语不发，南卓见他们都不说话，便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看了一眼时间，在心中盘算着这时候亦潋去办出院手续的话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的事情。

    一时间三兄弟站在一起一个比一个沉默，病房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片刻后，打破沉寂的是南骋。

    “父亲没来，但是让我给你带了信。”

    南卓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接过对方手中的信封，“好。”

    “他本来是准备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只不过因为其他原因，所以才没办法过来。”南骋担心对方乱想，便出言解释。而南卓只是将信封收起，神情依旧。

    其实他也能够理解，毕竟南元帅身为一国元帅，哪能随随便便就去往另一个帝国的？之前他离开前让南骋过来，原因便是想让他亲自过来拿精神力晶体回去。

    南骋看着他，迈开脚步，走到对方面前，“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南卓微微一顿，接着想到刚刚南骋和亦潋都在外头，南骋听到了，那这么说，亦潋肯定也听到了，也不知道两人是从什么时候起来的。

    “病房隔音这么差？”他眉头微蹙，无声的看了南骋一眼，却意外发现南骋眼中流露出的歉意，见状，他当即蹙起了眉头。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已经让他有些疲乏，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决定的，他不后悔，所以更不需要别人对他愧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小卓，”南骋垂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弟弟，眼中是复杂的情绪，他伸手，一如当年南卓尚还是孩童年幼之时，轻轻的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大哥没能护着你，是大哥无能。”

    南卓微微一怔，接着看向南骋，眯起了眼睛，片刻后，才开口道：“我挺好的。”说罢，他拍开南骋的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对方。

    “姜医生应该知道使用办法，我确认过了，应该没错。”

    看着南卓手中的小盒子，以及钥匙，即刻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他眸色微暗，犹豫了片刻，才伸手接过。南卓收回手，见到对方这幅模样，也没多说其他，只是道：“我没办法确认到底有没有危险性或者副作用，回去后一定要做好准备检测一番，确认没问题再使用。”

    能增加精神力的晶体这种东西他也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听说，关于副作用之类的情况全然不知，身在亦华帝国，他不可能然亦潋给他弄个检测报告出来，只能将这件事托付给南骋来完成，以防万一。

    南卓想了下，又补充道：“大哥，这个先不要和二姐说吧。”

    南骋神色微动，最终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弟弟的一头软发，“好。”

    恰好这时候，去办退院手续的亦潋回来了，手续办好后，随时都可以离开，南卓不喜欢医院，要不是被亦潋硬是困在这儿，早就走了，此时得知能离开，当即不再拖延，把人都赶出病房后，准备将身上的病号服换下。

    脱下上衣，低头看着尚还缠着绷带的腰身，伸手摸了摸，并没有什么感觉。据说那天在飞船上用小型治疗仪紧急处理后，回到帝国，就直接进入高级治疗仪治疗。高级治疗仪其主要就是刺激细胞活化，将伤口的愈合速度加快等，这几天被按在医院里，每天亦潋都会拿着小型治疗仪过来帮他进行后续的疗愈。

    其实这件事南卓完全可以自己做，偏偏亦潋就是打着‘病人应该好好休息’的旗号，硬是压着他掀开衣服帮他治疗。

    住院的这几天，亦潋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这么多时间。上辈子南卓当元帅，每天都被各种事情所缠身，哪像亦潋，一天到头都在外处晃悠，看上去闲的不得了。

    南卓没想到的是，按照原定计划，他们现在应该是‘蜜月’时期，只不过因为运气不好碰上这么个事，因此‘蜜月’失败。但亦潋的假期尚且还在，再加上南卓受伤的缘故，自然每天都在他面前晃荡。

    换好衣服后，南卓一开门，发现外头的南骋和南谦都站在原地，见他出来，纷纷朝他投向目光。南卓眼睛微微扫过外头，并没有看到亦潋。

    “他说有事，所以先走一步，然后还说已经派了飞船接应。”南谦看出弟弟的神情，便开口解释道。

    南卓点了点头，没说话，而这时候，另一边附带的休息室门被打开，接着就见南风瑶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眶却还是微红的，垂着眼睛，眼神有些黯淡无光。

    这次南家兄弟难得这么整齐的凑在一起，但气氛却不怎么好，谁也没开口，南谦无声的扶着南风瑶去坐轮椅，一行四人在亦潋留下的守卫带路下离开了医院。

    飞船上，气氛有些凝结，南卓按了按太阳穴，难得最先打破沉默道：“大哥，你刚刚和亦潋出去是……？”

    “没，就是问下你怎么受伤的。”说着，南骋眼中在瞬间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南卓虽然及时捕捉到，但还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南谦突然就扑了过来。

    “说的是，小卓你伤口现在怎么样了？这么快出院真的好吗？不需要再疗养几天？你到底怎么受伤的？”

    南谦满脸紧张的在南卓身上东摸摸西摸摸的，南卓天生有个弱点，那就是怕痒，谁要是在他身上摸一把，绝对得鸡皮疙瘩都冒起来。此时南谦两手在他伸手摸了摸去的，脸色一僵，倒吸一口气，直接起身退后两步。

    南谦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想起南卓怕痒的事情，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一着急我都给忘了……你怕痒来着……”他挠了挠后脑勺，“小卓你现在伤真没事儿了？”

    他们一路赶来后就收到了南卓受伤住院的事情，刚刚离家几天就突然重伤住院，三人一紧张也没来得及弄清楚事情原因以及怎么受伤，是否严重等问题，一路赶到了医院。南骋在见到南卓没大碍后，才冷静下来，转而去询问亦潋事情的原因。

    而南谦和南风瑶反而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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